两人出了总裁办，沿途一路找，秘书部那边没人，茶水间也没人。文景想去厕所那边看一看，路过吸烟区听到楼道里有声音。

她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瞄了眼，见到窗户旁边有道身影朝身后的程姎点了点头，告诉她门那边讲电话的正是颜小丹。

程姎嘘了一声，示意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听听颜小丹说什么。刘澹正好过来抽烟，看到她二人，张嘴就要打招呼，看到程姎的动作立马又闭上。

文景指了指门外面，一番眼神交流后，刘澹通过门缝也注意到了门后边的颜小丹。开早会他也在现场，只不过他职位低，坐在最后面，没插上话，但颜小丹那番话他是不赞同的，只是不明白颜小丹平时看着跟阮旻晏不怎么亲近，今天陡然怎么会为了他得罪程总。

直到现在隔着门听到颜小丹嗲嗲地对着电话喊阮总，一切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全明白了。

当即烟也不抽了，放回烟盒。想贴门上听颜小丹跟阮旻晏到底在密谋什么，想了想，这种事这么龌龊，当他们三个人听到怎么够，得杀鸡儆猴才行。果断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点击开始录制，然后寻找置放手机的地方。

刘澹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四处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门顶上。

门顶中间有个栓，不关紧的话，门顶与房梁会有个三角形的缝，刘澹踮脚一跳，手机横躺在上方，稳稳当当的，简直是放手机的天选之地。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程姎都看愣了，她小声问道：“你干什么？”

“录下来，让大家都听听。”

文景猛点头，这是个好主意。只有让大家都亲眼见识到颜小丹的吃里扒外，等会儿处置起来，他们才不会对程姎有怨言，甚至还会以此为警戒，没当成墙头草还丢人！

这是利民利己的事，程姎自然不会阻止，点了点头，默认刘澹此举。

有手机监控，她们三个就不用再趴在这儿听墙角了，悄无声息地回到总裁办。

颜小丹这通电话打得着实有点长，差不多二十分钟才结束。这二十分钟里，刘澹已经成功把他手机里的录制功能共享到电脑里，然后投放在大办公区域前的屏幕上。也就是说，整个通话过程，全公司的人都看到了，而且看得还是现场直播。

当颜小丹从楼道出来后，立马就感觉到不对劲，同事看她的眼神，不是退避就是戒备，跟以前的淡漠又上了一个台阶。她疑惑地继续往前走，直看到对面平常用来作每周业绩报告的显示屏上有自己的影像才顿住脚步。

背景是楼梯，她握着手机半掩唇地讲电话。影像有语音功能，所以那一声声阮总响得清清楚楚，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见。

颜小丹顿时全身血液倒流，脸色煞白，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僵住。

“颜小丹，这就是你出卖程总的原因？”文景黑着脸站在屏幕前。她私下唤程姎为姎姎，当着众同事的面称呼程总。一来表示尊敬，二来也是提醒大家，如今程氏程姎才是老大，阮旻晏已经是过去式了。

录像是循环播放的，文景质问颜小丹的时候，颜小丹正和阮旻晏撒娇：“阮总，如果事成，程氏这边我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到时候你可要收留我！”

收留两个字有两层含义，一个是字面上的，一个是更深层次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一看颜小丹那扭捏的神态就知道它属于那个更深层次的。

众人开始对颜小丹指指点点，从职业道德一下子升华到人格品性，这顿批判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办公室里除了先前开会的各部分管理人员，还有普通员工，他们其中不乏跟颜小丹关系交好的。而面对大众的批判，他们从一开始的懵懂，到加入阵线，前后不过十秒钟。

程姎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临阵倒戈。

面对切身的利益，友谊和原则都是随机可取的，该要的时候要，不该要的时候果断丢到一边。

这就是人性！

程姎看着他们义正言辞、群情激愤，都不知道自己该幸还是不幸，毕竟这批员工是她父亲招进来的，而她将来还要同他们一起共事很久很久，想想就觉得别扭。

“文景，你派人监视我？”颜小丹恼羞成怒，文秘书也不叫了，直接呼她大名。

“临时装的监控，没通知你罢了。”刘澹一时兴起想得主意，这话也算不得蒙她。

颜小丹此刻成了众矢之的，有影像为证，根本容不得她争辩，只能硬着头皮咬牙承认：“是，我确实在程总和阮总之间，我选择了阮总。但那又怎么样，良禽择木而栖，我有这权利吧！”

“可你先前跟程总道过歉，难道你道歉的意思不是保证不再有二心而只是蒙骗程总的一个手段，好继续留在这里为阮旻晏探情报？”

“我……”颜小丹刚想解释，采购部主管钱程发出一声冷笑：“良禽才有这权利，你是个什么鸟？”

给阮旻晏打电话的声音嗲地他一直起鸡皮疙瘩，旁边的人还以为他内急，前列腺出了问题，靠！

程姎诧异，钱程一直文质彬彬的，看不出还有出口成脏这本事，啧，小觑了！

钱程一向大方，在公司颇有人缘，他一出声，立马有人帮腔。

“她怎么可能是只鸟，刚没听出来么，明显就是只鸡啊！”

“不对不对，是丑小鸭，因为她想攀高枝当白天鹅！”

“谁是高枝？阮总不是去坐牢了嘛！”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颜小丹说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

她咬着牙，恨恨地指着那几个讽刺她的人：“给我等着！”

他们平时就看不惯颜小丹的作派，这会儿又怎么会把她的威胁放眼里，切了声，回了个满是鄙夷的眼神。

颜小丹自知说不过，也没脸再呆在公司，转身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程姎一直没吭声，直到她抱着家当走向电梯时，她才开口：“颜小丹，希望你不要后悔。”

这是警告，也是叮嘱，阮旻晏并非良人，就算要信，也不要信太过，否则要吃大亏。

可颜小丹刚在她手里栽跟头吃了亏，又怎会去防着一心想要给她机会的阮旻晏，扭头忿忿地说道：“只怕到时候后悔的是你不是我！”

程姎摇头，该说的都说了，她听不进自己也没办法。

目送颜小丹进电梯，程姎转身叫大家赶快回岗工作。自己则回到办公室，文景和刘澹跟着进来。后者关门，前者给程姎加茶水：“这场闹剧虽然闹得难堪了点，但总算也让大家伙看到阮旻晏一些真面目了，对颜小丹的去留也各自心里有数，并且她这一走，他们也看到了你的态度，估计暂时会安静一阵子。”

程姎轻叹：“是啊，只要阮旻晏不再来挑拨，人心就会一直稳下去。”

刘澹过来道：“依程总看，阮旻晏会收留颜小丹么？”

程姎冷笑：“阮旻晏极端自私自利，一旦发现被利用的人没了利用的价值，立马就会把他踢到一边，我就是最好的例子。颜小丹事没办成，还搞砸了累及他名声，阮旻晏气她来不及，怎么会收留？”

“对了，采购部的钱程……”

文景知道她要问什么，笑道：“钱程当上主管是我向程董推荐的，估计是念着我的好，也念着程董的恩，所以才跟颜小丹公然对抗表明立场。其实程董在世时，对每个员工都好，而且奖罚分明，只是有人将这些都忘了而已。”

“这个世道从来都是知恩图报的少，忘恩负义的多。像钱程这样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我们要留就得留这样的员工。文景姐，向猎才市场发布一些招聘广告吧，以备不时之需。”

“你的意思是说……”

“阮旻晏不会罢休的，颜小丹不成事，他一定会找下一个目标，只是不知道谁会被他猎中。就算没有，就刚才外边那些人风吹两边倒的态度，我也实在欣赏不来。”

文景也不敢苟同他们的所作所为，默默点了个头，思索着是不是该清一清公司这滩浑水了，换些新鲜血液进来，正一正公司的风貌。

刘澹却是急道：“可是大面积裁员，必定影响公司运作，程总，您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