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珍和天海都是程氏的老合作商，文景昨天只提到鼎尚、雅美、泉清，没说纯珍和天海，看来阮旻晏背后的小动作做得比她们想像得还要多。

说话间，谢、严、许、包几位老总已慢慢进入视线，他们来的比自己预料中要快。隔着玻璃，麦石忝挥手向他们点头致意。程姎蹲在地上被桌子挡住，文景站在麦总助理的身后，都在视线盲区没发现，等进了屋才看到这二人，当即脸色一变。

原本扬在脸上欢快的笑，只剩下皮笑肉不笑了。

雅美的谢百千一贯口无遮拦，看到程氏的人，还以为麦石忝做了叛徒，说话阴阳怪气地：“麦总约了别人，早说啊，早说我们就不来了啊！”

其他人纷纷出声附和。

雅美相较于泉清、纯珍和天海，规模略大些，他的话自然也重。

文景见不得他们恶意挤兑，出声解释：“各位老总别误会，我们并没有跟麦总约好，只是听说麦总球打得好，专程过来一睹风采。”

“哦。”谢百千装模作样的恍然大悟了一下，旋即冷笑，“原来文秘书倾慕麦总啊，可惜啊，麦总有家室了。”

麦石忝都五十多了，这个年纪当文景的父亲都绰绰有余，谢百千明知她们此行的目的，还故意讥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张嘴有多臭一样。

程姎对此人有所耳闻，是个小肚鸡肠、开玩笑荤素不忌、私生活极其混乱的纨绔子弟。要不是因为雅美是他姐夫所开，就凭这样的德性，奋斗十辈子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她皱了皱眉，想把这话给他噎回去，文景先一步开口，本着现在有求于人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的心态不卑不亢地道：“谢总多虑了，麦总对他夫人疼爱有加，哪有空子给我钻啊！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万一让麦夫人听了去，还以为谢总是在故意给我和麦总制造机会呢！”

麦总的夫人谢百千见过，那是一个眼里一点沙子都容不下的女人。有一次他们在外面吃饭，为了助兴特地叫了几个小姐陪酒，麦夫人闻讯赶来，当场把那几个女的给打跑了，对叫女人的那位哥们也是好一阵拳打脚踢。

一想到那泼辣的性子，谢百千不由打了个怵，自问招架不住。

麦石忝低声笑笑没说话，人人只知他惧内，却不知，那是他宠出来的，陪着自己白手起家的女人都不疼惜的话，那要疼谁。

“各位老总，请坐。”

他一声招呼，几位老总悻悻找位子坐下。助理给他们倒茶，文景拉开一把椅子让程姎也坐。她这一坐，本就微妙的气氛更加微妙了。

程姎之前一直站在文景的侧后方，挡住了她半张脸，还以为今天程氏的主角是文景，后面的程姎是陪衬，没想到竟是程家的大小姐。

众人又惊又疑，唯有谢百千眼前一亮，程姎这清纯又精致的脸，每一样都长在他的点上，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绝色的了。

泉清的严总凝着眉，难掩失望。今天大家伙来是为了商议怎样从阮旻晏嘴里扒出更多的肉，如今肉主在这儿，这让他们还怎么扒。

“没意思，先走了。”

旁边的谢百千拉住欲站起来的严总，视线不着痕迹地在程姎身上打着转转：“别急，且看程小姐怎么说？说不定人家更有诚意呢？”

他点名点姓，没注意到他眼神的程姎不好再作高深，抬眸道：“那谢总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呢？”

谢百千故作沉思地想了想，然后竖起三根手指：“三成，我要三成。”

这三成的意思是在阮旻晏答应多让出的两成利上再让一成出来。

狮子大开口，也不怕闪了腰。

程姎脱口道：“每家多让两成，程氏都只能喝粥，要是再多让一成，只能喝西北风了，谢总这是在为难我。”

谢百千挑眉：“程小姐这是不答应了？”

“要是换成谢总，谢总答应么？”

“即是如此，那我们确实是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谢百千说罢拍着椅子扶手就要起身离开。程姎心里发急，面上却尽量不动声色，“那谢总要跟谁谈，阮旻晏么？他给不了你两成利的。”

谢百千觉得好笑：“他给不了难道程小姐能给么？程小姐出道晚，不知商场险恶，别说两分利了，就是一分，程小姐也未必有这个本事把它赚回来，与其在这儿听程小姐画大饼，不如去找阮总要点实际的。”

“谢总别忘了，阮旻晏现在是待罪身份，随时都有可能再被关进去。这样的人给出的承诺，谢总怎么会以为他的话比我更值得有期待性？”

谢百千动作一顿。

“程小姐再不济也是程氏唯一合法继承人，阮旻晏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未过门的外人，而且程董的葬礼上，程小姐已经对外宣布与他取消婚约，大家不要装作没看到。如今阮旻晏即使不坐牢，也已被公司解雇，届时，到底谁在画大饼相信各位心里有数？”

文景以为谢百千在重新考虑到底要跟谁合作的问题，趁热打铁地游说一番，岂知，谢百千根本没想这些，他脑子里此刻装的都是另外见不得人的东西，待文景的话音一落，他盯着程姎，笑嘻嘻道：“不要三成也行，程小姐若是愿意陪我一晚，这一成我可以友情赠送。”

三成不过是借口，能答应最好，不能答应他才好顺势提出这个要求，什么利不利的，雅美根本不差这点钱。

谢百千说完就去抓程姎放在桌上的手，其他人见状不但不觉得不妥，反而还开始起哄。

程姎沉下一口气，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果然连货色都是一路。

麦石忝脸色有些难堪。他是想给程姎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和谈，却没想谈来谈去谈出这个局面来。谢百千当他的面调戏程姎，多少有点不给他面子了。

他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上前按住身子前倾的谢百千。谢百千没看他，直接睨向麦石忝：“麦总，闲事还是不要管得好。”

麦石忝抬了抬眼皮子：“程总尸骨未寒，你这么做实在有点不厚道……”

话音未落，门突然从外面推开，还没看清楚来人，谢百千的手就叫人给折了，紧接连人带椅地被踹倒在地上。他“啊啊”地连声嚎叫，扭头怒斥：“他妈的哪儿冒出来的，敢动我，给我上。”

他出门身边也有带保镖，这声令下，两个保镖立马冲到他前面将他护在身后，其他几位老总也纷纷上前，准备相助。但当他们刚站起来撸起袖子打算同仇敌忾的时候，被眼前呼拉拉闯进来的一群黑色西服如一堵墙的男人给震住。

都是当老总的，哪个身边没配个打手，可气场这么强的，还是头一次见。顿时士气大跌，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夜非白两手插兜地慢步走进，他身姿笔挺，不怒而威，那股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清冷和高贵让在场每个人都望尘莫及，心生敬畏。

“你怎么来了？”程姎当场石化。

“来打球，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夜非白当然不会说他是因为听到昨晚她和文景打电话不放心特地过来给她镇场的。

本来也没想出面，就当是程姎给自己一个锻炼，毕竟程氏几百张口指着她吃饭，她不成长不行。但谈了半天，谈到有人对她上手了，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看着被夜北踩在脚下的谢百千，夜非白声音冰冷：“雅美是做石材生意的，既然无意在这方面继续发展下去，这一行他不做也罢。裴铭，打电话给分公司的林经理，撤回所有跟雅美的合作，一天之内，我要让雅美这个名字在京都城消失。”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激起惊滔骇浪，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口气竟这么狂妄。雅美毕竟是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老品牌，全国有三分之一的城市都有其分店，他说让人消失就消失？

谢百千一直被踩在地上，还是踩的脸，他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屈辱过，咬牙切齿地朝着夜非白喊：“你是混哪条道上的？我告诉你，我姐夫可是柳家成，他上面有人，你惹不起，识相的赶紧……”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指着夜非白，说话颤抖：“你，你不会是夜家人吧？”

“他是夜非白，对，他肯定是夜非白。”

认出夜非白，也不是直接认出来的，主要是看到他身边的特助裴铭了。相较于夜非白的神秘与低调，裴铭经常出席各大商业宣传活动，因此大家对他比较熟悉。

而裴铭是为谁做事的，不用说，他们心里也清楚。

对于自己早已遍布全城的知名度，裴铭表现得很谈定，他从夜非白身后走出，当着谢百千的面，给林经理打了个电话。不到两分钟，现场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各老总拿出来一看，一则“夜氏集团取消与雅美集团所有合作，雅美即将面临破产”的新闻迅速占据头版，不过眼眼的功夫，点击率已经过万。

他们瞪大眼睛，像看到鬼似的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众所周知，夜氏在京都城，那就是深山巨虎一般的存在，他们身后的纯珍、天海在夜氏面前，不过一粒尘埃。大家都以能够和夜氏合作为荣，只要沾上关系，不但不愁客源，地拉似乎也随之高人一等，雅美之所以这么嚣张，也就是因为与夜氏牵上了线。

相反，若被夜氏记恨上，那这家公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好比此刻的雅美。

他要弄垮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不想在各自行业里继续干下去了？”夜非白凉凉地看着他们，那眼神冷地让人发颤。众人下意识腿一抖，连忙摆手，“夜先生误会……”

夜非白不想听他们废话，视线直接转向程姎，声音略缓：“他们什么条件？”

程姎如实回答：“他们要程氏多让三分利出来。”

“三分利。”夜非白咀嚼着这句话，嘴角泛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众人一看心知不妙，异口同声道，“不要三分了，还是按以前说的两分，不，一分都不要了，原来的合同怎么签的，我们就怎么做，多一块钱也不要。”

要也要不起，说不定要一块，夜非白会想办法让他们吐出两块来。

即是如此，何苦来哉！

夜非白半天没说话，众人心肝颤颤地，想着要不把原来的合同也改了，免费给程氏打一次工算了，总好过公司倒闭，倾家荡产。正要张嘴时，打完电话的裴铭开口道：“既然谈好了还不走？难不成还想让我们夜总请吃午饭？”

“马上走马上走。”谁敢让夜非白请吃饭，长那嘴了么？早知程家小姐跟夜非白有这关系他们今天根本就不稀跑这一趟。

纯纯找灭来了！

大家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如临大赦般地走出休息室。程姎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这才真正体会到何为“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