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山圣地，藏经阁主楼。

此刻，已是半夜。

皎月铺满整个山巅，一阵阵风吹来，清凉中带着不同以往的燥热。

是的。

换做是以往，大部分人在这个时间段，早已经离开藏经阁回到自己修真屋地。

但如今，藏经阁外围此时此刻依旧人声鼎沸，藏经阁各大楼灯火通明，特别是藏经阁主楼。

藏经阁内部不可大声喧哗，但是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不亚于菜市场的吵闹声。

藏经阁轮值弟子们警告过二三十次后，最终选择放任他们的议论。

毕竟这些天遇到太多离谱的事情，就连他们也心痒痒想要参与讨论。

当下就有一个十分离谱的事情和一个十分离谱的人，在十分离谱的人海注视之下，十分离谱的在藏经阁主楼的书海之中穿梭阅读。

这个十分离谱的人，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眼中除了书就是书，其他全都是空气。

更加离谱的是这个十分离谱人，时不时还自言自语，说出一些前后不搭囊的话。

最离谱的是这个十分离谱的人是柳惊鸿，而更离谱的是柳惊鸿身边一直有莘怜云和荆忆寒在旁边跟着。

“柳惊鸿这是在发什么癫？一本书扫一眼就扔了，然后跳到另一个地方去看不相同系列的藏书，他分明就是在玩弄怜云仙子和忆寒仙子吧？”

“两位仙子情绪还怪稳定的，竟然没有出手制止柳惊鸿，反倒帮柳惊鸿把书籍发挥原位。”

“不对！不对！不对！我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好奇怪啊，我感觉怜云仙子和忆寒仙子不是怜云仙子和忆寒仙子，抱歉我不是在绕口令，总感觉两人仙子的气质与以往不同。”

“传闻在这里逗留越久，看的藏书越多，到时候参加考核时难度会更大，我也不知道真假，现在有哪位参加过道理考核的朋友出来解释一下吗？”

“几乎没有多少人在这里阅读超过一千本，柳惊鸿已经超过三千本了吧？哪怕是随手翻一下，也是需要消耗不小的精神力。”

“……”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人前来围观，藏经阁主楼里面装不下人后，外面门窗趴着人，远方高处也有人站着眺望，各个都很好奇柳惊鸿又在发什么疯，好奇莘怜云和荆忆寒究竟在干什么。

柳惊鸿还真没发觉周边有人，在他眼中四周只有他和莘怜云，以及后面来的荆忆寒。

他预想过会引发多大的风暴，却没想过风暴会更大，而且开始从仙界席卷到下界。

万幸，柳惊鸿正沉浸在知识的暖阳之中，浑身通透舒畅，浑然感知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听不到身边人讲什么，而是与书中的人谈天论道。

他又回到原地，细心翻阅关于生死的书籍。

“世间万物，存在即是道理，只是我没看透他们的本质。”

其中最浅显易懂，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就是毁灭与建造，生命与死亡。

柳惊鸿发觉所有的书籍，都透着一股普普通通的人间烟火气。

不管是修真功法，还是名人名言，大能传记。

这些书的优点是大多数修真者，无论文化底蕴低，还是文化水平高，不论是在门阀子弟，还是在山旮旯土妖，都可以看得懂。

所有藏书全都是人们最常见、最畅销、流通最广的书，似乎没有什么稀奇的，就跟人们觉得空气不稀奇，就跟我们周围的花草树木不稀奇，就跟太阳月亮不稀奇，就跟山川河流不稀奇。

人们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的东西，似乎完全都不稀奇。可是正是这种完全不稀奇的感觉，忽然让柳惊鸿觉得很稀奇。

“生存还是毁灭，并不是问题，至关重要的问题是，要如何生存，如何毁灭。”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柳惊鸿总觉得有一种什么道理在这些藏书里面孕育，他遵从内心的指引，跳跃式的找寻各种类别的藏书翻阅，企图找到这个不可名状，无法形容的东西，或者说是感觉。

“我猜得没错的话，一步登仙路映照内心最深处的阴暗，那么这里的书籍其实就像是在填充各种驳杂的信息，动摇修真者自己坚定道路的信念。”

柳惊鸿脑子忽然开窍了似的，想起自己前世十万年的仙君路，自己一出生就是大罗金仙境，一出生就是三足金翅大鹏鸟，一出生就拥有御风、曜日、逍遥、显圣等等各种神通，他从小到大就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得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看到书籍越多，知道的各种道理越多，想必我真正参加道理考核的时候，我面对的全都是从我内心里映射出这些书籍里撰写的道路，要让我做出选择。”

柳惊鸿忽然明白为何这个精灵能够映射他人心灵，一本经典有一千种修真者。

修真者阅读书籍的时候，其实是通过自己个人此生认知投射到了书上。

这是一个相互滋养的过程，心灵螺旋上升者更自信，甚至突破，心灵螺旋下降者更自卑。

难怪一步登仙路成功后，成绩直接甲等，而这里恐怕也是考核一部分？

此刻，柳惊鸿自己觉得自己在参悟天地道理，踏入红尘法则之道。

而在众人眼中，柳惊鸿又在自言自语的说胡话起来，“当我们明悟这些所谓道理的时候，继续深入会发现我们还是要遵循既有的，普世的天地道理去行事，修真者依旧像一个普通凡人一样热爱人世，融入人世，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且做的问心无愧，最终达到知行合一。”

柳惊鸿像是在跟荆忆寒说，又像是跟莘怜云说，更像是得了失心疯。

“有些人明悟这些道理去做了恶，虽然获得他想要强大力量，但是却失了德道，这笔账终将会被天道清算。”

说完，柳惊鸿两眼一抹黑，顺势摔倒下去。

柳惊鸿就像是被人突然用铁棒狠狠的敲后脑勺，头昏目眩，浑身乏力，手中藏书滑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