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脚踏虚空，落在界线之上，按照张慈给的书籍和笔记中描写的道法，脚踏步罡，像是道士，像是跳大神，又像在跳舞。

柳惊鸿时而左手掐诀，时而右手挥枪画符，一身祥瑞激荡铺开，随着扶桑树十颗果实散发的阳光，化作一条条近乎实质的光线，以柳惊鸿身后的界碑为起点，爆射向其他一百零七块界碑。

远在天子山道法考核院围观的好事者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柳惊鸿心态真好，我完全看不出他有哪一点像是将死的样子，你们不会骗我来陪你们，这才讲鬼话唬我吧？”

“难道柳惊鸿想要用一百零八块界碑的力量来压制体内暴动的力量，浇灭燃烧的宝血？”

“他这是什么术式，不像道术，不像妖术，不像佛法，更不像魔法，但又给人感觉古朴，年代久远的传承。”

“该不会这家伙自暴自弃，打算将先辈们打下的一百零八块界碑引爆，轰炸棺山月岭吧？”

“嘶，有可能，有可能。柳惊鸿确实有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你们不知道他在龙宫宝境的行径多么令人心惊胆寒，胆大包天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癫狂行径。”

“……”

一旁，莘怜云紧盯知天镜不放，“柳惊鸿已经认定自己生命无力回天，打算将一百零八块界碑全都拔起来，然后插在棺山月岭的山麓下。”

莘怜云感受到柳惊鸿身上散发着的壮烈气息，就像柳惊鸿身上的祥瑞彩霞一样，已经达到巅峰，“就如同自然道派祖师张良从棺山月岭外围的十万里之外，将一百零八块界碑拔插到外围的万里之内。自然道派第二任掌教张慈，又将一百零八块界碑拔插到外围千里外围之内。”

莘怜云唯独无法共情柳惊鸿明明带着壮烈和悲壮的气息贯彻天地，可是为何柳惊鸿心境还如此平和，仿佛死亡对于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惺忪平常。

莘怜云的话引起其他女修真和她们的追求者们的冷嘲热讽，厌恶柳惊鸿的人则跟着起哄帮腔起来，哪怕是洪麟环视周遭，也无法让这些有背景有靠山的人闭嘴。

“怜云仙子似乎特别能够共情这只来自水族底层的癞蛤蟆精？怜云仙子总是认为这只在阴暗腐臭的井底长大的癞蛤蟆内心是正义的，阳光的，积极向上的？哪怕这只癞蛤蟆死了，它也要做一件利在千秋万代的功绩？”

“柳惊鸿作为水族妖怪，拿着至尊鲲角令来天子山开宗立派，分明就是侵门踏户羞辱我们天子山道统。怜云仙子作为我们天子山道统的既得利益者，且还是核心中的核心成员，不该这么胳膊往外拐吧？”

“区区元婴期初阶巅峰的身境，其心境怎么可能驾驭得了数以万计的先贤们在一百零八块界碑上的残念？这可不是区区自然道派掌教的掌门道印就可以让他们臣服的。”

“柳惊鸿上一次投机取巧，凭借华龙道的禁制规则，以及身上的自然道派底蕴，这才勉强将上界北海龙族和下界龙族、蛟龙族、蛇族镇杀，以吞天食地经取巧，才勉强获得考核玉牌红光万丈。这一次，柳惊鸿还能靠什么来投机取巧？”

“自傲、狂妄、傲慢、还伪善的标榜正道中人，上苍是有眼的，他该死，他的确会死，他在为自己的无知选择付账。”

“……”

莘怜云听到这些人如此说话，她心中淤积千言万语，想要反驳这些人。

可是她发觉自己除了有第六感来感觉外，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和事例证明柳惊鸿不是他们口中自傲、狂妄、傲慢、还伪善的标榜自己是正道的虚伪的人。

这时，蝶仙子走进道法考核院，“这小子骗我，害我把所有家当都投注他身上，整整十万斤上品灵晶石啊。”

蝶仙子语气带着叹息与关心，她也没想到柳惊鸿会迎来如此戏剧的悲惨结局。

如果柳惊鸿看着厄旱和其他鬼物啃食俘虏过来的人类、妖怪、精灵，真正做到人们口中的伪善，柳惊鸿也不至于被孔明棋他们背刺，自己将自己推入死亡深渊。

蝶仙子不是在为自己全部家当感到惋惜，而是在为一个有信念，且还坚守信念的妖精感到惋惜，“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修仙者，修妖者，修魔者，从来没见过像柳惊鸿这样的，而且还是来自水族。”

蝶仙子的话让莘怜云好受很多，她向蝶仙子示意来站她这边。

公孙又晴和荆忆寒也看向这位外门长老，在她们印象中，这个嬉游花丛，片叶不沾身的蝴蝶精灵，精明到极点，怎么可能会将全部家当押注柳惊鸿。

与其说，蝶仙子看好柳惊鸿，不如说蝶仙子认可柳惊鸿这个人，她的语气神态没有多大变化，可是其他事在赞许柳惊鸿。

可是在其他人看来，蝶仙子就是在嘲笑柳惊鸿，他们也纷纷帮蝶仙子骂柳惊鸿无耻。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柳惊鸿是如何骗蝶仙子的，既然蝶仙子这么说，那一定是有蝶仙子的道理。

荆忆寒面色凝重，作为九幽玄鸦她对死亡气息十分敏锐，她听莘怜云这么一说后，暂时扫去对柳惊鸿的些许偏见，她明锐感觉柳惊鸿有种要玉石俱焚的壮烈感觉，“师叔，你还不出手吗？”

公孙又晴听到荆忆寒的心灵传声，头也不回，面不改色心不跳，半眯的眼眸依旧直勾勾盯着知天镜，“本宫在等柳惊鸿自己给本宫一个救他的理由。”

荆忆寒很是不解，总感觉公孙又晴话里有话，其中藏着她不知道的许多秘密，“师叔，难道柳惊鸿的精血能够压制师尊的黑天鹅之身，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在荆忆寒眼中，柳惊鸿这样的存在，就跟被圈养在灵兽峰里的灵兽没什么区别。柳惊鸿最大的用处，就是压制向逸仙的黑天鹅之身。

向逸仙黑天鹅之身被斩灭，就有机会突破桎梏，登临仙帝境界。

拥有仙帝之姿的向逸仙，才有机会跟鲲鲸一族的道子京恒的结成道侣，多年因缘的圆满，还能够化解天子山道统和鲲鲸一族的怨仇。

公孙又晴半眯的眼睛全部睁开，“你呀，要是把这句话跟你师尊说，估计得罚在宝峰湖湖底思过十年。”

知天镜中柳惊鸿忽然停住所有动作，公孙又晴不愿意错过接下来任何一个细节，漫不经心传声道，“忆寒，未来几十年，你抽些空闲时间，去灵逍宝境教授一下张妮张宝他们。”

公孙又晴心里有大大的秘密憋得难受，她谁都不能告诉，而且还不能表现出对柳惊鸿有一丝好感，甚至赞许。

其实，她一开始为还自然道派的人情，去守护西来寺张慈一众人。

她对柳惊鸿的第一印象是性格有些许懦弱、自卑，可是待人彬彬有礼，做事有条不絮。

而且柳惊鸿当时是不能修真的，可懦弱的柳惊鸿在关键时候不仅不掉链子，反倒最敢拼命保护张慈一家。

后来，柳惊鸿突然变了性子，要将张慈、张宝、张妮镇杀。张慈为柳惊鸿向公孙又晴求情，任由柳惊鸿离去。

当柳惊鸿再次出现后，整个人的性格似乎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尽管柳惊鸿还不能修真，尽管还是筑基期修为，却在西来寺的黑森灵事件中，一人一弓一长枪，运用临时学来的降神术，力挽狂澜。

柳惊鸿跟随季沧澜的力量一起消失在大地裂缝之中，十多年后，柳惊鸿再次出现已经是金丹期。

十年修炼至金丹期，在下界已经很厉害了，算得上是天才。

可是柳惊鸿体内只有任督二脉，吸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只能吸百存一，但柳惊鸿就是做到了，再次改变公孙又晴的看法，认为柳惊鸿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逆天鬼才。

柳惊鸿拿着至尊鲲角令在天子山圣地开宗立派，公孙又晴第一反应也是侵门踏户，羞辱天子山道统的。

后来发觉柳惊鸿似乎也是被坑，掉入他人设置好的陷阱。

柳惊鸿太强了，一路考核过来，几乎都是针对他本身弱点，所有考核力度都是定格，依然能够活下来。

这让公孙又晴对柳惊鸿的好感度再次加深，她已经想好柳惊鸿飞升上界后，可以招揽来灵逍虎势力之下。

谁知，季沧澜的神念忽然联系上她，跟她做交易，还给她来一个惊天大秘密，柳惊鸿和季沧澜有婚约，且签订过天契。

这个秘密远比柳惊鸿能够帮助向逸仙斩灭黑天鹅之身的秘密，更让人震惊。

这个消息如果传到上界，怕是所有仙界的仙杰神俊纷纷下界来到这个凡人世界抹杀柳惊鸿，而不是去其他凡人世界的红尘磨砺。

柳惊鸿身上太多太多的秘密可以挖掘，她现在要等柳惊鸿自己表现出能让她出手帮助的理由。

毕竟，按照季沧澜和她的交易内容，柳惊鸿上一次在龙宫宝境的考核结束，季沧澜和她的交易已经算是完美结束。

“这些家伙都以为人家柳惊鸿来天子山圣地是要羞辱天子山道统，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接近向逸仙。”

“殊不知，人家柳惊鸿的道侣是人鱼皇族公主沧澜仙，季沧澜。”

想到这，公孙又晴不禁轻笑出声，解一解大秘密憋在心里的苦闷。

“快看！快看！柳惊鸿身后的界碑动了！”

“界碑动了！大地也在动！天空跟着动了！”

“好大的时空涟漪，感觉就像是惊涛骇浪的大海！”

“不对！不应该！不可能！这只癞蛤蟆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