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伸出手将书记官扶起，“到了？”他仿佛听不见围观好事者的冷嘲热讽，目光却看向不远处的道台。

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明的危机感从意识海之中开始沸腾，无数负面意识情绪之身浮出海面。

“这是潜意识催动原始本能在告诉我，此行千万不可大意？”

“我还没将阵师请来，你若想要修养一段时间，可以暂时先离开。考核玉牌激活后，一个月内有效，一个月后不参与考核，将被视为主动放弃。”书记官认为柳惊鸿看道台这么久，是有些胆怯了，这很正常，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修真者。

只是，像柳惊鸿这样，身体抱恙，还敢来参加考核，着实没见过一个。

咳咳咳，柳惊鸿吐一口血，将嘴角血丝擦干净，“无妨，劳烦蝶仙子唤来阵师。咳咳咳……”话刚说完，柳惊鸿又咳出一口血。

柳惊鸿八尺之躯在人类当中算高，可是在妖族之中其实算是中等，甚至可以说纤弱，再加上此刻的柳惊鸿就像是得了无药可救的重度肺痨病症，让柳惊鸿在其他妖族看来更加弱不禁风。

书记官见柳惊鸿这边，也就不再说什么，拿出传讯符通知阵师前来。

一旁，其他围观好事者，以及周围其他道台面前排队等待的人，却议论起来。

一些人经过交流后，得知面前这个看起来快病死的人，竟然就是在龙宫宝境屠龙的那位狠人。

他皮肤毫无血色，完全贴合天子山圣地眼中常年泡水的水族人的刻板印象，纤弱、阴森、狠厉、目光短浅、自命不凡、而又不堪一击。

“怎么没人再开赌盘？我也想来玩玩。”

“他是真不怕死？还是故意的？为了更加多的资源？”

“真当我们禽族没落了？杨金木太上长老是真的怒了，否则不会刻意说那样的话。”

“你瞧他那个模样，我怀疑是他是一个得了肺痨快死的人类，然后跳水自尽，意外成了一个水妖，最后冒充自己也是水族。”

“嗯，不管真假，看他长得娘们唧唧的模样，就不是个什么好妖。”

“我们再等等，估计柳惊鸿进入道台后，就会有天子山的大人物来开赌盘，我们这些小虾米最好不要乱动。”

“……”

柳惊鸿其实很无奈，他是真的无路可选，无路可逃。

柳惊鸿来之前，在梁氏三尊太羊面前吞服天鹅宝血，也仅仅让本源血气恢复至三分之二，还亏空三分之一，他需要更多的天鹅宝血。

柳惊鸿环视周遭，发现唯有这个道台需要阵师来启动，其他道台只需要考核者将考核玉牌放入机拓阵心，跟体术考核类似。

柳惊鸿最终目光回到自己面前的道台，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院中的传送法阵走出。

柳惊鸿缓缓开口，“蝶仙子，若开赌盘，押注我通关，望你能大赚一笔。”

书记官哑然失笑，却也让她心中有些萌动，她身上的确有些闲余的灵晶石，可是让她押注柳惊鸿，这绝对不可能，除非她得了失心疯。

“你就是柳惊鸿，来自深海鲲鲸一族的附庸？”一位阵师嘴巴和眼睛都已经凹陷，说话也嘶哑不清晰。

“陆地红尘仙？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陆地红尘仙？”柳惊鸿心中暗惊，红尘成仙不飞升，只求凡间自逍遥。

这些人大部分都活腻了，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没有多少事物能够激起他们的欲望。

要么他们死，要么你死，这就是上界下凡的仙人最害怕陆地红尘仙的原因。

这些陆地红尘仙完全不畏惧死亡，一旦出手，基本都是同归于烬的战斗方式。

“我是柳惊鸿，可我不是鲲鲸一族的附庸。”柳惊鸿咧嘴灿笑，差点没说出“我爹还一不小心灭了鲲鲸始祖，天子山圣地可能就是他间接创造出来的。”

“你想要借助天子山圣地将正一自然道派发扬光大？你若真能在天子山圣地开宗立派，那么正一得去掉，只能叫天子山自然道派。”老妪站在三人中的中间，且位置最前面的，距离柳惊鸿最近，她佝偻着身子，身体都快弯成一座拱桥。

“我只是因缘巧合成了自然道派道统传承人，而不成了一个道派传承的拥有者。”柳惊鸿擦拭嘴巴血丝，雪白脸上神情坚毅，“出门天地宽，鹏鴳逍遥游。我要创立的是大自在逍遥宗，不是自然道派。”

柳惊鸿这话一出，让在座所有人都愣住，没想到柳惊鸿狂妄到这个地步，竟然不把自然道派放在眼里，而是要自立门户，大自在逍遥宗。

可是怎么听都不是名门正派，反倒是不伦不类的邪魔外道，跟那合欢宗，逍遥双修门，一个味道。

“这么说，你自己承认自己作为堂堂正正的妖族一份子，却死命要学那人族虚伪自私那一套所谓的斩妖除魔道路？而且你还要借助天子山发扬光大？”老妪神情不变，声音就像是用石头刮石头发出的，说话柔和却听着难受。

“不对，不对，大自在逍遥宗的教义就是让弟子修真之路，乐在一个自在与逍遥。而我传授斩邪除恶之道，除魔灭鬼之法，只是想让其他人也乐得自在与逍遥。”柳惊鸿不卑不亢，无惧于老妪四目相对。

其实，柳惊鸿根本就没想这么多，也就老妪这么问，他才胡乱扯一通。

不过，自己过得自在逍遥与让别人过得自在逍遥，确实是他在另一个世界守护三界秩序稳定的初心。

这就跟孙猴子与他师傅、师兄弟西天取经一个道理，所以柳惊鸿和孙猴子关系最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老妪见柳惊鸿面对自己一个陆地红尘仙还如此淡然自若，立场坚定似磐石，忍不住连说三声，“好，好，好。”

接着，老妪话锋一转，本来已经老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全都张开到最大，“那我们将会为你准备一个能让你发挥出一个斩邪除恶之道，除魔灭鬼之法的考核环境，你没有任何异议吧？”

“我没有异议，劳烦各位了。”柳惊鸿回答铿锵有力，咳咳咳，又咳出一大口血。

“嗯。”三位阵师相互对视，然后先行登上道台，念咒掐诀，做法启动道台法阵。

“你真的不要紧？”书记官语气和神情带着真诚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