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是在敲定的第三日签下来的，都是版式合约，刘亮慎重的审核过一遍，除了保密协议之外并没有什么霸王条款之后，张莫也仅仅是签字按手印的工作了。

回程的路上，初夏的风还不那么炎热。

“亮子。”

“干嘛？”刘亮开着自己的丰田，也不知道他买了多少年，其他经纪人都往BBA去了，他还是这一辆。

“我在公司的合约还有多久啊？”

“到今年11月就结束了。怎么，不想干啦？”

“没有，问问。你有想过咱们自己出去单干吗？”张莫望着窗外，车子正行驶过跨海大桥，窗外波光粼粼的海和略带咸湿的风，把人都快吹醉了。

“啊？”

“就是，出去自己做公司，工作室。”

“你安心读你的剧本吧。怎么说到这个了。”刘亮注视着前方，小心驾驶，却也按捺不住的握紧了方向盘。

张莫也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

“就是……公司这么长久以来，对咱们也差不多是放任不管，现在的资源——”张莫抬起手里的剧本，摊开道：“就连这个，也是你自己找的吧。”

“嗯。”

“亮子，信我不？”

“哈哈，不信。好啦好啦，我的张大明星，你先把这部剧演好，OK？”

“好。但是我先告诉你，合约到期后，我就不再续约。”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亮子，你很好，特别好。只不过，我想给你换辆车了！”张莫往后一靠，看着波光粼粼的海，不再说话。

而刘亮，也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张莫，这小子怎么这几天那么古怪。

不是张莫古怪，张莫可是在上辈子当过SUPER STAR的！

那几年，一线的场合他坐前排，一线的资源他先挑，一线的高定他随便借。

他是在上辈子那个资本大量进场的，过热的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比现在这个年头小打小闹的娱乐圈更惊心动魄更波谲云诡。

既然重来一次，有些弯路就没必要再走，有些差池，就不必再犯，不是吗？

“亮子，你认真开车，听我说。”阳光从车窗洒下来照在张莫的脸上。

不知道怎么的，从后视镜里看到张莫的脸，刘亮觉得这张脸真特么帅啊——纤长的睫毛甚至在脸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沉默不语的侧脸就像电影里美好的第一篇章，只是不说话都充满故事感！

“这个角色我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考虑接下的。我们已经被这家小公司放养，自生自灭——为什么不和我赌一把，趁着角色，好好的运作一番我们自己的事业？

张龙和张坤那两兄弟是个什么东西，他们靠着和总经理那点裙带，带的那些人照样风生水起，是因为他们比你更好吗？是因为我比他们更差吗？

亮子，我不觉得。

所以，他们能开的X6，我要让你开X7，他们收底下的艺人一年能挣一百万，我要挣五百万！”

“你是不是被门夹到脑子了……”刘亮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断张莫。

“没有。”

“要不下个出口咱们先别回家，先去带你去拍个脑？”

“我是说真的。”

“好好好，我就等着你给我X7，行了吧。赶紧回去调整好状态，好好的看剧本，下个月15号全体进组开机了。”刘亮从后视镜里不停地瞥张莫，说不感动说不开心那是假的，自己带的艺人有这种想法，首先心里是暖的，有支棱起来的觉悟，那是最好不过的！

“嗯。”

张莫决定闭嘴，说一千道一万，不如真的做出点成绩来让他吃颗定心丸。

说白了，这三年真的太混了，自己没有良好的规划，刘亮的资源也不算上佳，就算再努力也没有用。这一次遇到“三皇子”，怎么可能再错过？

在这段时间内，刘亮除了每天敦促让他运动，塑身之外，就是让他自己钻研剧本，除此之外，就没有再让他接触别的事务。他手里还有另外一个小演员需要打理呢。

上辈子，张莫被酒色和禁品掏空了身子，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可以自己支配充沛体能的感觉，剧本之外，竟有些运动上瘾。要不是刘亮拦着怕他在进组之前有什么差池伤了身子，他恨不得早中午都去健身房锻炼！

剧本很精细，所有的对话都很考究，每一句台词都不是空穴来风随便写的，每一组对话都暗藏玄机，伏笔重重。

虽然前世已经看过成品，但是这是第一次以剧本的形式观看这部剧集，脑子里总会不自觉的出现看过的画面——

这对张莫来说，有好，有坏。

好的是，已经有一个优秀的模板让他学习。

坏的，则是他需要打破这个模板对他自身的束缚，让这个角色有他自己的演绎和表达。

剧本的每一处都被他精细的读过，需要设计的地方，还精心的用荧光笔涂好。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高光角色，只要演好了那种不可一世的跋扈，再演好那种痛打落水狗的被摆布的悲凉——演好这种两极，就能大放异彩。

进组的日期，如约而至。

作为一个新人，开机仪式上自然被挤到了边边，但是索性张莫也不在意这些。6月的天气已经很炎热，全套妆造的演员们穿着厚重的戏服，盯着大太阳还是很辛苦的。

刘亮一边忙着拿摄像头给自己的艺人拍素材，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号的手持风扇，等张莫一下场，就对着他俊俏的脸蛋吹啊吹！

“亮子，我在组里拍戏，你不用跟着，我什么都可以自己来。”

“那怎么行，别的演员都有经济和助理，要不也请一个助理给你？”

“不用了。你去处理你自己的事，顺便想想那天我在车上跟你说的话。这部剧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剧组的计划，明年4月就要上线卫视，如果我们自己的工作室可以在那个时间之前筹划出来，对我们自己的事业有好处。”

张莫吐着嘴里的浊气，真的太热，妆也全花了。

“……你是认真的啊？”

“怎么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因为刘亮刚好站在他身边，而张莫是坐着，他把头往左侧一撞，就撞到刘亮的手臂。

“我以为你那天纯属是抽风了。”

“没有。亮子，我是认真的。我不续约了，我也一定要带走你！”

上辈子，还要在这种不温不火的状态里熬几年，才有机遇碰到一个仙侠片子爆火……而这几年里，刘亮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他这个十八线，规劝他不要走捷径，定下心才能长久——这些话他都没听进去。

只是想着同期那些人红了自己为什么不能红，别人住豪宅开豪车了自己为什么不能住，别人走红毯做前排，自己还要被工作人员驱赶！凭什么！

他那个时候心态已经魔怔了。

想起来，刘亮是他上辈子他最亏欠的人之一。就算如此，刘亮在被自己踹开后，也不曾放出任何所谓的黑料也好，通稿也好来抹黑自己，他就是在分道扬镳的时候祝自己前程似锦，淡淡的。

前程似锦？

锦缎下那些无尽的浮华和暗黑，他已经见识过了。

他现在，只求一件事，那就是前程光明，灿烂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