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世界……彻底遗忘我。”

纳西妲含着泪水抱住了大慈树王。在悲伤与不舍中，大慈树王最后的意识逐渐溶解，化作美丽的光芒照亮了夜空。

一切梦境最终归还给了须弥的民众。

——

我们都栖息在智慧之树下，尝试阅读世界。

从土中读，从雨中读，尔后化作百鸟攀上了枝头。

终于衔住了至关重要的那一片树叶。

曾经，我是世上唯一能够做梦的个体。

在我的梦里，所有人入夜后也都会进入梦乡。

人们的脑海中飘出奇思异想，

有些滚落地面，有些浮上天上。

他将所有事物连成一片万分夺目的网。

三千世界之中，又有小小世界，

所有命运，皆在此间沸腾。

我逐渐明白，这些不可被描述而又恒久变化之物，

才是世间最深奥的东西。

唯有它们，才能彻底驱逐那些疯狂。

唯有梦，才能将意识从最深沉的黑暗中唤醒。

我乃命题之人，亦是求解之人。

以世人之梦挽救世界，曾是属于我的答案。

而今，你们也寻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会将所有的梦归还世人。

须弥的子民啊，再见了。

愿你们今晚得享美梦。

大慈树王消失在原地，纳西妲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地方，有些发愣。

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对刚刚季元的话有些思考。

为什么是……我不会忘记你，还有，让世界遗忘我……是真的会让全世界都遗忘吗？就算是神，也不记得了吗？

“大家……真的会忘记吗？”

“……”纳西妲动了一下。

“纳西妲？”荧拍了拍她，“没事吧？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啊，旅行者，我……还好，只是稍微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们刚刚，拯救了世界，对吗？”

“可是为什么……我好像在哭呢？”

“……”荧脸上的惊愕转瞬即逝，大家……

“此刻内心的这种感情，我不知道来源，但是……总感觉好难过……”

“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的事？我们刚刚使用了两颗神之心的力量，成功与五百年前的世界树意识建立了连接……”

“然后将世界树中残留的污染抹除了……”

“是呀，怎么了吗？旅行者你刚才不是也在吗？”

“派蒙……”荧静静的看了一眼她。

派蒙也忘记了……那，大家真的都忘记了大慈树王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大家？

荧看了一眼季元。

后者朝她眨了眨眼睛，做出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啊？”

“等回去之后再说。”季元轻轻向她传音。

现在……已经是在原本的地方了吗？

出来了。

“嗡——”

“什么声音？”

荧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很沉，似乎，好……困……

荧和派蒙突然倒在地上，把达达鸭吓得不轻。

“哎，哎，怎么回事？旅行者，派蒙，你们没事吧！”

“他们只是单纯的睡着了，没什么危险的，不过……有人来了。”

“谁啊？”

“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和你独处的机会了。耗费那些宝贵时间，也还算有点价值。”

“愚人众的执行官……你刚刚做了什么！”

“只是一种能让人毫无防备快速进入梦境的声波罢了，果然……对神明无效。”

“哎，那我为什么没事？”达达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自家挚友。

“小小的声波而已，还不至于挡不下来。”季元拍了拍鸭头。

“那些贤者研究的东西，也就这个还有点意思，我随手拿来试试而已。”

“放心，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杀了她们，你肯定不会原谅我，你身后那两位也不可能会放过我。”

“我来找你谈判，自然不能做那些破坏双方关系的危险事情。”

“与我谈判？我听说你之前已经离开了须弥，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离开须弥的是我，留在须弥的也是我。”

“连智慧之神都会被认知的惯性所束缚，实在令我失望，不过乌纳勒斯，居然可以正确分辨我，还真是令我惊讶。”

“是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你吗？”

“还不错的猜测。”

“即使是同一个体，不同年龄也不有不同的认知。”

“很久之前，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希望可以保留自己观察世界的全部视角。”

“观察是实验的第一步，只在当下观察世界并不能满足，还缺少了时间这一重要维度。”

“于是我将自己各个年龄的切片保留了下来，并运作成独立的个体……”

“就是这样。我很想知道……智慧之神会如何评价我这种以求知目的的做法。”

“你在污染生命这一概念。”

“生命本身具有的诸多规则和限制 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与理由，并不是仅靠自负就可以随便打破的。”

“呵呵……很好，很了不起。“的确，对人类来说……与自己和解，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不同的自己。”

“既然你在教令院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你本来有能力阻止我们，帮助那个伪神的。”

“这个问题……或许你该问问乌纳勒斯和公子，有一些小小的意外需要我去处理，还有更令我感兴趣的事情。”

“当然，回答也很简单，会有工作人员在实验出手帮助被弑者吗？”

“我进行这场实验，又为何要自己出手来干扰实验结果？”

“教令院将造神计划视为最终目标，而你却只将它看做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实验吗？”

“疯狂的家伙……如果实验成功，你将创造出另一个神明。到时候，你又将如何你所效忠的人？”

“你还会选择现在的位置吗？到时候，你觉得自己又会是什么呢？”

“博士找富人拿了这么多摩拉，实验失败了，好像富人也不会封了他的北国银行账户啊，为什么偏偏封我的……”达达鸭有些委屈的说道，“害我现在都没有摩拉花了。”

“我是学者，这些结果应该留给面对那种可能性的我去判断。不过你说的很对，正因如此，这次实验才让我有些失望啊。”

“作为个体，不怎么具有归属感……相比一般学者，显得更无信仰。”

“噢不不，我当然拥有信仰，只不过不符合你一贯的定义罢了。”

“好了，就聊到这里吧。实验已经结束了，是时候整理用具，回收有用材料了。”

“比如……神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