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天下周天子
作者:八千年来家国 | 分类:历史 | 字数:18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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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灯会灯彩
一念及此,郭威一阵苦笑,看来自己先前不掺和枢密院中事是对的,不然又岂能和桑维翰、张从恩他们维持和睦?同流合污不可能,冷眼旁观或许一时半会还可能,最大的可能反而是最终看不过导致愤而反目……,那他根本承受不起皇帝心目中最重要的谋臣与亲家公这样的两位重臣联手合击!
罢罢罢,管不了啊!郭威思来想去,心灰意冷之余最后拿定了主意,便又问道:“造作房的灯彩被毁事查得如何?”
张贞答道:“造作房灯彩事,原本是枢密院直院袁品贤交给原造作房主事王传瑜主持,现在连账目带灯彩全部烧毁,只知费用约为一百七十贯。”
郭威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呵呵,措大眼孔小,一文钱也看作磨盘大,一百七十贯十七万钱,十七万个大磨盘呐!”随即吩咐郭贵仁道:“你去告诉刘虞候,让他将账目看好,无我之命,不许任何人接近!”待郭贵仁去后,又吩咐张贞:“益之兄,你还得辛苦一番,将枢密院中所有人都给人过一遍,之后让其在供述上签字画押!”
张贞当然也知道郭威借调他过来是什么意思,微笑着答道:“能帮得院判,是下官之幸,何谈辛苦?”
郭威微一思索,又轻轻说道:“那个造作房的副主事巩长年,你带过去试用一下,让他帮着你,看其是否诚实改过!”
张贞也小声问道:“使功不如使过?”见郭威轻轻点头,便也点头一笑,“好,我一定看好他用好他,让他站到咱们这边来!”抱拳一礼告辞,匆匆做事去了。
随后郭威又命人将刘延庆传来,屏退所有人后,低声问道:“六哥,那些账目都集中看好了?”刘延庆点点头道:“幺弟你放心,六哥帮你做事,肯定尽心尽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大意!”
郭威叹息一声,随后低头不语。刘延庆有些诧异,走近了悄声问道:“幺弟,还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让六哥帮你参详一下!”
郭威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哥哥呀,这回小弟或许闯了大祸!”刘延庆一怔,眼睛瞬即瞪了起来:“怎么?真的有人敢捋咱们兄弟的虎须?你告诉六哥,要是六哥挡不住,还有三哥呢!随他天王老子敢为难你,三哥也敢打上门去!”
郭威笑了笑,摆摆手道:“倒不是有人要专门来为难小弟,却是小弟无知,一头撞到了铁板上了!”见刘延庆还要再说,伸手止住他话头,“六哥不须担心,小弟已有解决之法,只是需六哥帮忙。”
刘延庆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咱们结义十兄弟中,文武全才郭文仲,是最足智多谋的,哪个不知?只要是你的事,哥哥哪有不倾力相帮的!”
郭威呵呵一笑:“哥哥过奖了。小弟说的祸事,要解决也很简单。你不是派人看着那些账目嘛,可以外紧内松,晚上再给那些军兵多弄些好酒好肉,让他们多喝一些。”
刘延庆一怔,有些不解:“那些账目可是极紧要的,怎么还要给守着的军兵弄酒喝?不怕他们误事?”
郭威转身走到桌案旁,拿起一叠废纸,转身走到取暧的炭火盆前蹲下来,将废纸扔进火盆中,轰的一声,废纸瞬间便被点燃:“那些黑账得积了多少年才能积下那么多?我郭威再足智多谋,也不敢逆天行事啊!”
刘延庆随即明白,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幺弟,要是咱们烧了它,以后这黑锅会不会扣到你头上来?那些贼子可是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你不能不防他们一手啊!”
郭威面带不甘的苦笑道:“都知道我郭威虽是枢密院院判,可是也都知道我先前是不厘务的,我才来第一天就查出不法之事,随即便有人潜入本院下属放火烧毁账目,那要怎么才能把这黑锅扣到我头上来?他们真的敢豁出去把事情捅到陛下那里去?只要我不再追究,他们肯定是巴不得的,最后不过是不了了之罢了!”
刘延庆静静地看着他这位小幺弟,许久也叹息一声:“唉!我是弄不来这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还是听你的!幺弟,你还有什么吩咐?”
郭威道:“别的没什么,除了那些黑账之外,别处都要真的派精细军兵严加看管,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刘延庆点点头,便即告辞。
郭威看着他背影,叹息一声,转身坐下,想起这枢密院中的一堆破事,继而又联想到朝廷的局面,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心神憔悴,正自沉思,却见那巩长年拿着一叠纸谨小慎微地走进来,便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巩长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一礼:“院判,下官已经将王传瑜……他的底细和近来所作所为全部写在这里了……”看一下郭威的反应,又从那叠写好的供述中抽出几页来,“另外,下官也将知道的咱们院中的一些隐密,专门写在这里,请院判参详。”
郭威点点头,勉励一下:“好,你既然有改过之意,以后就用心做事。现在你立即去找张益之,听他吩咐办差。”示意他将写好的供述放在案上,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拿起来看了一遍,思索一阵,将供述收好,又起身走出公房,朝张贞那边走去。
第46章 灯会灯彩
张贞见他过来,便上前拱手一礼,随即禀报说,枢密院中各种事宜,已经粗略查验一遍,发现的各种太过明显的贪渎之事便有十来件,说罢便将一叠写好的卷宗呈上。
郭威接过来,转身找了张木墩坐下,粗粗看了一遍,便让刘延庆将蒋明真以及那些明显的责任人抓起来,羁押在禁军那边的牢房中,其余没什么大过的便带过来。
等到人全部集中过来,郭威便站在堂前台阶上,颇有些冷漠地扫视一遍,沉声说道:“本官虽职任枢密院院判,但因奉皇命,需经常外出公干,所以极少来枢密院中;此次本官来枢密院中当值,本来只是因桑相出使,张枢密调任,那两个直院几已停床待死,不得不来坐镇;何曾想到有人会给本官一记当头棒喝!”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威严的目光审视着枢密院所属官吏。
枢密院中这些中下层官员,俱有些心惊胆颤,低着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郭威见他们怂成这样,也有些不屑,接着说道:“好在某些人实在是无能至极,好事干不了,就是做坏事也做得乱七八糟,不堪一击啊!那个王传瑜虽然逃走,但蒋明真却落入法网,其余还有十余人因各种不法事落网!本官本来不想大动干戈,也没想着在枢密院当值的这短短几天内,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政绩出来,只想着平平安安过了这些天,等桑相公回来,或是陛下调整了枢密院,本官之责便算是完成,其余的事跟本官何干?可某些人偏是屎尿糊了心,偏偏要来捋本官虎须,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难道真以为本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胆小怕事的文弱书生?你既不仁,莫怪本官无义!蒋明真之流自有王法处置,至于那个王传瑜,真以为能逃得了朝廷的缉捕,去享受人家许给他的荣华富贵?本官倒是要诚心诚意的奉劝一下,别太天真,也别做那白日梦!或许在场的还有其好友,可以给他传个话,告诉他只要回来自首,本官许他一条生路!但他要是一意孤行,拒不悔改,呵呵,只要他不跑到契丹南汉那边,他这辈子就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再过不得一天安生日子!他的家人也要跟着他一起受累受苦!荣华富贵?哼哼,对于王传瑜来说,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白欢喜一场罢了!”
契丹势大,晋室这边的皇帝都是人家干儿子,不能指使人家做事,但中原人要是跑到人家那边,不管是因什么理由,只怕先就要被抢个精光,然后究竟是为奴为婢、还是赶出去当乞丐,亦或是一刀砍了,且看人家心情如何,凄惨下场可想而知;而南汉又与晋室隔了好几个南方诸侯,自立为帝,并不与中原这边来往,更不要说纳贡称臣帮你做事了;而其余诸侯则大都臣服于后晋,并不会为一个小人物来得罪后晋,只要这边海捕文书发过去,那些诸侯多多少少的也会帮上一把,虽然不一定会有什么效果,但总算也能有所威慑,所以郭威才如此断言。
说到这里,郭威停了下来,让这些人消化一下他所讲的这些,随后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自现在起,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本官打起精神来,把你们手头的事干好,不许再出任何差错,若有推搪塞责,出了漏子,不要埋怨本官不教而诛!”说到这里他又加重了语气,“须知板子打在身上,疼的可是你们自己,勿谓本官言之不预也!”当然敲打一下之后,自然也要给个甜枣胡萝卜啥的,便又说道,“如今的枢密院不但有个主事落罪,还有两个直院濒死,眼看着就要有几个空位落下,桑相公出使有日,即将回京,如果在此期间有能干之人,本官也会向桑相公推荐!你努力办差不一定会是你升职,但你不努力干,那就一定不会是你!本官眼神好着呢,是否精干,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要不要拼一把,就看诸位自己的了!”
郭威说完这话,又扫视一眼,见下面这群小官僚大多数眼中冒出火辣辣的光芒,便知有效,挥挥手命他们各回本房本司,去收尾处理那一堆破事。
此次出事的是枢密院辖下的造作房、吏房,另三房兵籍房、支差房、教阅房虽有疏漏,但不像造作房、吏房那么大那么厉害,郭威也不想将枢密院下属给一锅端了,那样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仅仅处置两房主事之人,将事态控制在掌握之中,他还是有把握的。
本来这年节之中,并没有什么紧要军务处理,那两个院判陈世立、袁品贤却无事生非,想要乘桑维翰、张从恩两位主官不在,郭威又是常年出外不在枢密院的,两个合计一番,便集中全院之力造作灯彩,企图来个一鸣惊人,博得皇帝青睐,妄图以此来谋个晋升捷径,不想却因他们本性太过贪婪,又毫无能力,根本就不是做正事的材料,全给弄成了一堆乱麻。
眼看无法收尾,陈世立、袁品贤两个索性将脑袋一缩装病告假在家,又指使心腹去央求张从恩,从他那里求得一纸手谕,让郭威来枢密院中坐镇。而有人要给郭威一个下马威,袁品贤、陈世立又想乘机将其贪渎之事抹去,借祝融之威消除后患,两下里的算计正好一拍即合!
第46章 灯会灯彩
首先一把火烧了造作房的灯彩,却未曾料想到后面烧毁吏房密账时,那蒋明真却不如王传瑜机灵,手脚慢了些,恰被郭威派去的军兵发现,结果是人赃俱获。本来做这两样事的时机可得把握好了,不然郭威没到枢密院时,那跟他扯不上关系,依然会是陈世立和袁品贤的责任,甚至能牵连到皇帝的亲家公、原枢密副使、现在的宣徽使张从恩;若是晚了,只怕郭威发现端倪,采取防范措施,他们就再无法下手了。
郭威本来没想着在枢密院里耍什么威风,争什么权力,再争他现在也只是个协助枢密使、枢密副使的院判,即使张从恩调任腾出枢密副使的位置,那继任枢密副使的也不一定会是他,除非他现在能把皇帝要找的那件宝贝给找回来,皇帝别说给他个枢密副使了,估计连枢密使都舍得了!
所以郭威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坐镇在这枢密院,在桑维翰回来前、或是任命新的枢密副使之前,不能出什么事。偏有人非得要挑出事端来,那就不要怪他反击了,便也乘机一反手便将枢密院给掀了个底朝天,随即便雷厉风行地整治。
这些官吏便都暗自叫苦,再不能像先前那样得过且过混日子,顺手还能捞点钱;虽说不少人都有后台靠山,但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去找靠山说情也来不及,只能把责任推给那逃走的王传瑜、惹事的蒋明真来,一边骂人一边强打精神做事。
但枢密院当前最紧要的大事,无过于已经上报的“元宵节灯会”所需要的灯彩!先前集全院之力,交由造作房辖下的造作工坊制作的灯彩,却全给毁了。当下朝廷内外,也无任何大事发生,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即将到来的正月十五上元节的灯会,那是传承多年的历朝历代朝廷都要举办的盛典,枢密院以前没有制作过灯彩也就算了,可今年由袁品贤挑头,陈世立赞同,纠集一班心腹,策划一番,便早早报上总管此事的皇城司和开封府,也就是齐王石重贵那里。如果现在再上报说烧毁或是无灯,那就是说除了郭威以外,自袁品贤、陈世立以下,几乎所有的官吏都要大大小小的落个罪名!
郭威虽挂着枢密院院判之职,可他以前根本不理院中事,即使来枢密院也只是和两位枢密使、枢密副使见个面,或是坐在自己公房内看看卷宗,或是虚应一下故事便直接离开,对枢密院所有事务根本就不闻不问;今天可是第一天来院视事,便是出再大的漏子能和他扯上多大干系?只怕到时上面打下板子,还是都要落在他们身上,几个心眼灵活的便悄悄商议起来;议定之后,便来求告郭威,将灯彩一事说了出来。
郭威一听,便冷笑起来:“那不过是陈世立、袁品贤两个弄出来的破事,你们不去找他们,却来找我,当真是岂有此理!”见几个官员苦苦哀求,请他想个法子出来好过了这一关,更不假词色:“历年元宵灯彩,东西两府俱不造灯彩,今年陈世立、袁品贤想出风头露个脸,却不料露了个腚出来;你们先前去奉承他们,只怕也趁机捞了不少钱吧?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造个灯彩就要耗费上百贯的钱物?”
几个人赌咒发誓,说自己根本不像王传瑜、蒋明真他们那么大胆,否则也不会除了出钱出力挂个虚名之外,便被他们排除在外,现在这元宵节灯彩事宜已经报到了负责此事的齐王石重贵那里,连安放枢密院灯彩的区域都给划好了,就等着枢密院去安放,他们这些人先前虽未被纳入制作灯彩之事的主要负责人,那事由两个直院的心腹王传瑜与蒋明真两个负责,但他们却都被袁品贤要求挂名,无非是要他们出钱出力,好处却落不到他们手里;谁能料想如今那两人一个跑了,一个被抓,两个领衔的栽了,却将他们给顶出来,如今东风要来,万事不备,真要追责,他们是一个都跑不了。
眼看他们都要跪下叩头,郭威只觉恶心,便撂下一句话来,说你们要么等着追责,要么就拿自己的钱财补上再制作一份,否则他也管不了这份闲事,便命随从传话给主张贞、刘延庆二人,让他们带着人好好看着这枢密院,自己便不再理会这些官员,径直离去。
郭威回到府中,便抛开公事中的那些烦恼,来看望薛平平。见他仍然平平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又好了很多,还添上了些红润,心里也算是轻松一些,便坐在旁边和妻子说话。此时清宁郭荣都在,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守着薛平平。不想等到天色将黑时,管家来报,说是兵部的兵部司郎中张贞带着两个枢密院的主事求见。清宁有些奇怪,便问他才回来没多久,怎么就有人追到了家里来了,莫非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郭威有心不见,但张贞的面子不能不给,毕竟那是他的老部下,而且两人交情也非同一般,那就得去见一见了;更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便摆摆手便将枢密院中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些:“哪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元宵节将至,枢密院负责的彩灯却被损坏。本来历年东西两府是不管制作灯彩的,可枢密使桑相公不在,前些天枢密副使张从恩转任宣徽使,那两个院判便想出个风头,以图博得皇帝青睐,便挤出一百七十贯钱制作九层宝塔琉璃灯;眼看着离元宵节只有这几天,这就坏了,根本来不及再重新制做,他们两个倒都病得下不了榻出不了门,一个说是得了风寒发烧,昏迷不醒;一个说是跑肚拉稀,拉得脱了人形只剩张人皮;下面的人不敢再去找他们,却发现我这个挂名的院判还在,都想着找我顶缸呢!”
薛平平一听,心里便是一动,急忙思索起来。
清宁一听,不用去探听底细,也知道这其中定有不少猫腻儿,肯定是看着管事的上官调动,院中一时无主官坐镇,下面的人便意图兴风作浪浑水摸鱼,开始作妖捞钱,枢密副使张从恩虽然转任宣徽使,除了带走几个心腹之外,这枢密院大多数官吏人并没怎么调整,便皱眉说道:“他们也太欺侮人了吧?你先前在那边,除了抽空去坐坐应付差事,有什么好处也没见找过你,谁把你当做上官?先前造灯咱们就没掺和,如今出了事倒找上门来,依我说不必理会就是!再说你也不是才调到枢密院去的,以前怎么没见枢密院造过灯,如今倒要造灯了?而且还都坏了?这与你又有什么干系?谁弄出来的破事找谁去好了,这官司就是打到皇帝面前,也挑不出你的错来!”
郭威摇摇头,微微冷笑:“听说是因两位上官不在,显出那两位来,结果那两位正事是干不了,小事也做不好;他们本来是想乘着桑、张两位枢密都不在,借着元宵节灯彩一事,想要露个脸,谁知却用力过猛,将裤子挣炸了,露了个……”他看一眼妻子,没将后边的屁股那两个字说出来。
清宁倒不忌讳什么,说话比丈夫还干脆利落,十分鄙夷地说道:“想是贪钱贪得太厉害,只怕连根线头都给贪了吧?偷工减料弄的东西,不坏才怪!那就更用不着你来替他们善后擦屁股了!”
郭威叹息一声道:“如今桑蚕相公出使北国,张副使又调任宣徽院,那两个直接告假在家,如今却只有我无事,还正好在京,不像以往咱们有事不在京中,现在是已经被他们推出来了,都说如今枢密院中无主官理事,非我不能处置院务,必须去当值,那元宵节灯彩也就必然会是我的责任。”
别看郭威先前在枢密院中对那些官员翻了脸痛斥其贪婪无能,但他调人过来大力整治,明显还是想着把要当值的这些天给弄得有声有色,否则他费这些功夫干吗?只是如今官场风气使然,他想做事,却感觉到无可靠人能用,那他自己再怎么能干,又能干出什么名堂来?便是能从禁军中调来些人,可那些军兵只会砍人,哪会造灯!便是张贞带着几个人过来,但对于庞大的枢密院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济不得什么事。若是要从哪个衙门口借调几个人到枢密院办事,此事朝廷各部门常有,并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但要大举的调人过来,那动静肯定的要闹得尽人皆知,他也没这个权限。
却听薛平平插话道:“元宵节灯彩?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给你们做出更好看的灯彩来。”
清宁瞪他一眼,有些不耐:“你就别添乱了,好好将养你的身子,别的不用你个小孩子来操心!”又对郭威说道:“我看你平常也就太惯着他们了,一副老好人模样,不欺负你欺负谁?依我说,干脆就不必理会,他们心中有鬼,难道还真敢把官司打到皇帝那里不成?”
郭威苦笑一下,轻轻说道:“这事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单就枢密院谁负责管事这一点,他们还真不怕将官司打到皇帝那儿!谁让我如今坐的正是这个位置,那俩还正好病了告假呢!先前他们拿着张从恩的手谕找我,说张枢密调任,须得我去暂管院务,我也答应下来,从我去枢密院主持院务起,那枢密院现在的所有事宜便会由我来担当!”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虽说枢密院原先不必造灯,可是那两位已经报上去了,负责此事的便是齐王,他是皇城使兼开封府尹,正管这事,如果我不应下,必会有人唆使他找我理论。枢密院的灯彩虽未做出来,但制作灯彩一事已经上报,安放灯彩的地方已经给划好,如果无灯安放,必会落罪。那两个混日子的可以不要脸的装病告假,也有人替他们遮掩,但我郭威难道要去学他们?那岂不成了和他们一样的笑话了吗?”接着又道:“不管别人怎么看陛下,但陛下与我有知遇之恩,如今枢密院有事,我怎么也得对得起陛下一向的信重,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让陛下费心吧?”
清宁听了有些气闷:“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有心想让丈夫也学那俩院判装病告假,觉得东施效颦,当然就是个笑话了,便忍住没说。
“有啊!做个新的灯彩出来就是了,有什么难的?”见二人都将目光转过来,薛平平便解释道:“那个李……嗯……尹翠不是说我跟山上一位老神仙学过艺吗?我真的学过的,就是需要找些材料,你们那枢密院造作房还有好些匠人,有人有材料,再用几天时间必可做出这京城人都没见过的灯彩,绝对可以让所有人都交口称赞!”见二人惊讶地盯着自己,也有些脸红,低下头轻轻说道,“我也想……为……为你们做点事……”
清宁轻叹一声:“唉!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好心,可你才多大?这些官家事让你当官的阿耶去费那个心思,跟咱们没关系!”
郭威让丫环去取见客人的衣服,坐下来看着薛平平,脸上满是欣慰,轻轻拍拍妻子胳膊:“哥儿知道帮我,这就是懂事。不管怎样,让他说说看,不定就能成事呢!”反正他不着急,虽有心不把那些破事捅开让皇帝为难,但那枢密院的那些中下层官员,以前对他是敬而远之,现在倒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着盼着郭威这位名正言顺的枢密院院判能挡在他们上面,让他们多等一会也算是现世报,小惩小戒一下,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何况郭威把张贞从兵部借调过来,是为了什么,除了他和张贞两个心里有数外,估计枢密院中的那些官僚也都明白了一些,要不然也不会拉着张贞一起过来了。只是这事现在只能毫无声息的低调去做,肯定不能大肆宣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