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爸赵妈离开后，就只剩下赵燃和夏霁两人了。

赵燃似有些不敢相信：“你是为了江凌过来的？”

夏霁没有直接回应，但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证实了赵燃的猜测。

“我知道是江凌先动的手。”夏霁看着赵燃说，“但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是你故意激怒他的，对不对？”

“夏霁。”赵燃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和他在一起了？”

夏霁还像之前那样平淡，很平静地看着赵燃：“我们分手了，我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了。”

“我不会放过他的。”赵燃突然说，“这事我就要闹大，就要去找媒体曝光，我看他江凌还怎么做国际小提琴家！”

说到后面，他已经声嘶力竭，“我毁了他，看他还敢不敢和我抢老婆！”

他话已经说得够狠了，但夏霁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什么也影响不了她。

她只是走到旁边长椅上坐下，看着前方绿化带里开出的小花，目光沉静如水。

可能安静了有十分钟，夏霁语气很轻地说了一句：“赵燃，这个问题我曾问过你。”

她转过头来，看着赵燃，“你是怎么找到带头网暴我的那名学生的？”

赵燃的反应如她所料，全身竖起的羽毛瞬间软塌了下来，眼神有些闪躲。

这一刻，赵燃心跳加快，他感觉夏霁仿佛什么都知道了，自己被夏霁看透了一般。

但仅是一会的时间，赵燃重新把羽毛竖了起来。

“江凌都和你说什么了？”他愤愤说，“他就只会在背后使这些小手段吗？”

“他什么都没说。”夏霁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赵燃，声音依旧淡定，“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那个你不敢说出来的名字——是江凌。”

大一时，夏霁曾问过赵燃这个问题，他只说是从朋友那知道的。

夏霁也曾问过詹扬，詹扬说不知道，夏霁便以为江凌也不知道，毕竟他们两兄弟无话不说。

可是夏霁忘了，那段时间詹扬刚开始实习，被舅舅派到了外地的分公司。夏霁被网暴的事，詹扬是过后才知道的。

直到今天江凌和她说，他所做一切都是因为喜欢她，夏霁才反应过来，这人有没有可能是江凌。

赵燃依旧不敢承认，但显然夏霁猜对了。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夏霁低声说。

赵燃坐在了夏霁身边，收起了他所有的脾气，语气几近哀求：

“夏霁，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像陶微玥说的那样，我为了要和朋友炫耀才和你在一起的。

“你第一次从我家门口经过，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我故意吓你，也只是想引起你注意。

“我这辈子从没想过和别的女人一起度过，我只要你。

“我已经在改变了，这两周我都在公司里好好上班，就连我爸妈都夸我学好了。

“我一定会追上你的脚步。夏霁，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夏霁目光毫无波澜，语气有点冷，还有点无情：“我已经不是大一时，那个轻易就会被感动的小女孩了。

“赵燃，我用了六年的时间才明白，那三两次的感动，无论我多么珍惜与看中，也都转换不成爱情。”

赵燃缓了好久，才意会到夏霁话的意思。

他眼眶有些发红，声音有些哽咽：“夏霁，你喜欢过我吗？”

夏霁垂下了眸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喜欢过，至少在那六年里，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呢？”赵燃追问，“你现在回想那六年，就只是三两次的感动，不是喜欢我了吗？”

“重要吗？”夏霁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怎么想都影响不到过去了。”

“当然重要。”赵燃声音加大几分。

夏霁现在的想法，是影响不到过去，但能影响未来。

于赵燃而言，只要夏霁对他还有感情，就能再把人追回来。

但夏霁却好像变得彻底。

又安静了一会。

夏霁说：“我不想站在我现在的认识里，去评判十八的我做的选择，因为对那时我的并不公平。

“如果让我重选一次，在那样的境况下，以我当时的认识和阅历，可能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站在现在这个阶段上，还会这么选。

“经历了六年的磨练与沉淀，我已经不是当时的我了。赵燃，你也不是当时的你了。

“所以，你不需要再用一样的法子挽留我，我不会回头了。”

赵燃呆愣愣地看夏霁。

她太陌生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两年，虽然他们是异地，但经常会视频，视频里的夏霁不是这样的。

赵燃半晌没开口。

夏霁继续说：“今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激怒江凌的，但我知道一定是利用我。

“这事因我而起，我不想事情闹大，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更何况江家和赵家常年都有生意往来，若是你们小辈闹得太难看，父辈也会为难。

“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夏霁每句话都在为江凌考虑，全戳中了赵燃的痛处。

赵燃只觉得整个人窒息般难受：“夏霁，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夏霁垂下眸子，六年的感情走到这一步，要说一点也不难受是假的，但他们之间不可能了，这是真的。

她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一句话：“赵燃，我们都往前走吧，过去的已然过去了。”

今天赵燃没有喝酒，但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面对如此冷静的夏霁，他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

他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都说了，夏霁一点反应都没有。

坐了许久后，赵燃说：“我可以不拿今天的事做文章，只要你把我放出黑名单。

“夏霁，我真的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烦你了，但请你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可以。”夏霁没有太多犹豫，拿出手机，当着赵燃的面，将他的微信和电话都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然后又说，“过几天我会回羊城。收好了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后，我会在微信上发给你，再找第三方估价，你有疑问可以指出来。”

“不用了。”赵燃脸色有些白，“我不差那几个钱。”

“不是钱的事。”说完这句，夏霁走了，往江凌家的方向。

赵燃坐在原地，看着夏霁走进了江家，脸色更白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被全世界遗弃了，周围空荡荡的，冷冰冰的。

连他最宝贝的人，也离开了。

那个他曾以为，认定了他，就不会离开的女孩。

*

江凌一个在客厅里坐着，没有开灯。

脑子里全是夏霁和赵燃一家在一起的情景。

赵妈看夏霁的眼神，满满都是慈爱，像在看她儿媳妇。

赵燃也是，见到夏霁来了，眼里全是惊喜。

那场景是那么和睦，又那么刺眼。

江凌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他心脏像被什么揪住，疼得喘不上气。

他承认，他后悔了。

想回到他刚认识夏霁的时候，管他早不早恋，把人搂怀里，告诉她，我喜欢你；

想回到他准备和夏霁表白的那一天，管他谁先谁后，冲上前去把花送给她，告诉她，我是来表白的；

想回到两年前夏霁离开申城的那天，管他规则不规则，霸道把人留下，告诉她，我是为你回国的。

……

“叮咚。”门铃声响起。

一直响。

江凌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他。

他睁开眼睛，背靠着沙发，抬着头，借着窗外透来的微光，看着天花板。

他没动，也没开门。

几分茫然与失落。

紧跟着，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开的是静音，连着亮了好几次。

夜里，手机的光亮很明显，但是他却像没看到一样，依旧盯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一个清脆柔和的女孩声音，从门外传来：“江学长，你睡了吗？”

他才活了过来。

心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