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岁末喜庆的气氛在偌大的京城中洋溢着，百姓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丝丝的喜意。

不管今年如何，新的一年总会有一些新的气象，寒冬散去，度过这一劫的人们，生活又有了盼头，只要春耕不误，到秋季，或多或少都能收获一些粮食，有了粮食，下一个寒冬，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寒风呼啸中，一列车队缓缓向城门口驶去。

守城的士兵振作精神，跑上前去查验身份。

“首辅大人辞官归乡，尔等让开吧！”

车队没有停，坐在马车前方的一名中年男人遥遥的喊话，说完，他转头看了看这座不知居住了多少年的皇城，良久，又把视线转移到中间那辆装饰比一般马车豪华了些的马车，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位高权重如何，首辅之尊又如何，多少年鞠躬精粹终究化作了一场空，换来的，也只是陛下轻飘飘的一句：

“听闻韩卿在府内劳累过度以至于昏倒，恐是身体有恙，不如返回老家，安心休养，这朝中之事，就不必费神了。”

就这么一句话，两朝老臣，鬓发皆白的老首辅颤颤巍巍的向陛下乞骸骨，辞官归乡。

一生跌宕起伏，不胜人生一场醉。

对于这件事，首辅大人似乎也早有觉悟，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早朝结束后，不等其他同僚相送，便立即动身，带着府上众人离开。

守城的士兵面色一凝，眼神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中间那辆与众不同的马车，不敢迟疑，连忙返回，命令打开城门。

马车里，韩湘旭揭开马车的窗帘，满面沧桑的望着皇宫。

“陛下……子曰：后知先觉，背水一战，险中求胜！”

说完这么一句话，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喉咙间一阵腥甜，再也没有了掀开帘子的力气。

车队缓缓驶离，士兵望着马车的背影久久的失神。

属于韩湘旭的时代，结束了吗？

……

“你是说，韩湘旭被父皇赶出了京城？”

翊坤殿。

王玄正吃着早饭，寒儿则是在他身边一丝不苟的汇报着最近收集到的情报。

听到这么个消息，王玄心里是震惊的。

不应该呀，韩湘旭明明和我说的，他已经提前有所准备，怎么还会被父皇逐出京城？要知道，这一去，如果没有意外，那可就是永远的离开了大汉最高权力的圈子，于他而言，能接受的了？

不，不对，事情的脉络不应该这样走，或许，京城之外，还有着什么事要他去办……

王玄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忙追问道：“他走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嗯……一切都很正常。”小猫娘摇摇头，这一点，她和收集情报的人再三确认过，对方很肯定，韩湘旭走之时异常平静，如果说有异常的话，那就是太快了。

没错，他走的太快了，似乎，很怕被留在京城一样。

“公子，还真有一点，距离陛下在朝会之上让他告老还乡，到韩首辅收拾好家当，离开京城，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

心中疑惑，寒儿本着一个不漏的原则，将这条信息原原本本的汇报了出来。

不超过一个时辰……诺大一个首辅府，怎么可能一个时辰就收拾好，更何况，还得召集家人一同离京，除非……他早就做好了离京的准备！

王玄眯了眯眼睛，手指在桌面有规律的敲打，这个老狐狸，说是一切都听自己的吩咐，但这半道离开京城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解。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用什么办法骗过了便宜父皇，要不然，以父皇的性格，能放他一家轻易离京？

“罢了，你着人关注着他的行踪即可，但不用勉强，实在跟不上，就不用再管他了，可能是世宗另有安排，只要能保证，他是自己人，不会转头捅我们一刀子就行。”

捏捏眉心，王玄叹了口气，最近这些事实在是烧脑的很，他只能一步一步的去分析这些老硬币们究竟是要干什么，目的又何在，想的多了，就感觉头疼的很。

“是，公子放心，寒儿知道现在的重心在哪，你也别太劳累自己，先好好把早膳吃了吧，有消息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向公子禀报。”

寒儿柔声道，看向王玄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心疼之色，这几天，公子常常夜不能寐，眉头上总是挂着化不开的愁绪，以至于现在来看，他的精神很是憔悴。

“放心，公子好的很，至于这早膳，就不吃了，已经饱了。”

王玄朝着她笑笑，将眼底的疲惫与担忧尽数隐藏，同时，心里暗暗感叹。

我只顾在母妃面前隐藏情绪，但却忘了寒儿也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她看到了我这个样子，也会跟着担心……

看了看桌上只吃了几口的早膳，寒儿不悦的嘟嘟嘴，旋即一切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公子太要强了，他将所有的重担都放在自己肩上，不让她们担忧，可他似乎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心里放了这么多事，他能担得下吗？

寒儿默不作声的转身出去，不多时，又急急忙忙的返回。

“我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彩芒，她的办事能力我是放心的，现在，我来陪公子吃饭！”

收编了许府原有的情报组织后，寒儿和彩芒当机立断，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京城，其余地方的暗子能回缩的回缩，不能动的便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待日后其余的命令。

因此，现在在京城，初步建立起了一套简易的情报网络，让王玄不至于成为瞎子，聋子。

“唉，真没事，你咋还不信呢！”

王玄苦笑一声，旋即嘴唇就被噙住，甜丝丝的味道进入到他口腔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公子，你曾经和我说过，你说，一切的一切不用我自己一个人扛，我还有你，那么现在，我也要告诉你，你也还有我，你撑起擎天巨柱，我便跟在你身后，为你清除所有的敌人，和你一起，撑起我们的天！”

“你就是我的信仰，别让我担心，好吗。”

你又何曾不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啊……王玄的嘴唇动了动，良久，一个低沉而又清晰的字眼自他的嘴里坚定吐出：

“好！”

寒儿笑了，笑的喜悦灿烂；寒儿哭了，哭的泪眼模糊。

再多的艰难险阻，也抵不过公子一人，抵不过他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