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头和朱振坤的恩怨，属陈年旧事。

忽听吴霜断言二人之间有瓜葛，当即信服。

朱振坤酒酣之际，吹牛他与一名吴姓公子交好，并称其为“尊上”。

虽说是句玩笑，却无形间救了朱振坤一命。

直到见着吴霜，潘老头才暗自庆幸，没有立刻取了朱振坤的性命。

当即跪道：“仙人容禀，三十年前，我为铸刀，私自进入兵库，盗取凝木玄铁。”

吴霜评道：“盗窃财物，有错在先！”

潘老头把骷髅头摇的咕噜咕噜作响：“不是盗取，是取回！这块玄铁本来就是我家之物，被府官司空昌那老贼抢走了！”

吴霜评道：“取回自家之物，合情合理！”

潘老头松了口气：“我买通府库官兵，将凝木玄铁取回，躲在深山锻打数月，呕心沥血，方才得此宝刀！”

吴霜评道：“情理之中，法理之外！”

潘老头继续道：“司空昌那狗贼发现玄铁丢失，暗中埋伏在我家附近，待我刚露面，冲出来便将我捆绑送官！”

吴霜评道：“咱有理，不怕见官！”

潘老头点头时，骷髅头掉在了地上，索性放在地上，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那老贼并未押我见官，反倒将我关在库房之中，私设公堂，逼问玄铁下落，我自愤然不说！”

吴霜评道：“私设公堂，也是重罪！”

潘老头有些激动：“他们关了我一个多月，用尽了恶毒手段，我咬着牙挺了过来。司空昌狗贼，失去了耐心，一天夜里，言行逼供，我宁死不说，狗贼气急败坏，将我乱刀砍死，弃尸荒野。”

吴霜暗忖：司空宇的父亲司空昌，发迹前竟是个仓库保管员……如今位极人臣，这升迁速度挺快啊！

“当场砍死，更是有违理法。司空昌强取豪夺，草菅人命，身为命官，知法犯法，数罪并罚，该当死罪！”

潘老头非常激动，叩谢道：“多谢吴仙人主持公道！我一定取他狗命！”

吴霜不解：“此案到此为止，与朱振坤有何关系？”

潘老头立刻不愿意了，盘坐在地上：“当然有关！我死后，游魂寻到宝刀，回来时，我那肉身，被一头野猪拱下悬崖，死无全尸！”

吴霜一怔：“这……猪头确实不应该！”

潘老头更气愤了：“我抱着刀，走下悬崖，崖底的狼吃了我的肉身，便只剩这幅残缺不全的骷髅骨……”

吴霜又道：“这么说，你也该向那群狼寻仇啊……”

潘老头拍了拍手：“吴仙人所言极是，那头血瞳枭狼，后来生了两只狼崽子，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两条狼崽跟在司空宇身边当了走狗，公狼叫年小树，母狼叫年小楼……”

吴霜一琢磨：这事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这案子中，出现的所有人，怎么都是自己新近见过的人？

吴霜道：“这么说，这个连环案，一环扣一环，人人都该死……”

潘老头忙道：“在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吴霜又问：“那三十年前砍死你的那些人，你都向他们寻过仇了？”

潘老头一愣：“死的死，有几个找不到了……”

吴霜严肃道：“杀人凶手不可放过，你要寻仇，必须一环接一环才行，不能乱……你想啊，此事你先当去寻司空昌，之后是他的那些帮凶，再才能找朱振坤，你这样胡乱寻仇，岂不是有失公道？”

朱振坤乐了，疯狂点头。

潘老头的骷髅头不动了，良久才说：“可司空昌现在是高官，我进不了他的府宅……”

吴霜摇摇头道：“无妨，明日我去司空府赴宴，亲自为你蹚一条路出来！”

潘老头怔了怔，犹豫了……

吴霜正色问道：“怎么？鬼灵也惧怕人间权势？”

潘老头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发着呆，似乎这个问题早就想明白了。

吴霜道：“若按法理论判，司空昌首犯，从犯害你性命，所有仇怨他们该全部承担！朱振坤和狼崽子，纯属本能，即便有残害破坏尸体之过，罪不至死！其间本有因果关系，你向朱振坤寻仇，布下这鲲灵仙阵，莫非是冲着我来的？”

潘老头抱起地上的骷髅头 ，跑进木屋。

只见一道黑雾卷起，在空中形成一张虚无鬼脸，一个空洞、邪恶的声音道：“不过金桥，原地成仙！你害我浣衅古渡村民奔散，真当我这个村长没脾气么？”

吴霜冷冷道：“初到古渡我便发现村中古怪，你用可笑的鬼籍，操控这些可怜的鬼灵多少年了，你这样做，为了什么？”

那鬼脸喷出一口浓重的烟气：“权利，你不懂……你破坏了古渡的一切，我当初真不该放你离开……”

吴霜笑道：“看得出来，你确实很后悔，但你又能奈我何？”

鬼脸震怒，吐出一团又一团的黑雾。

吴霜轻笑一声，拔出溪涧水中的长刀，缓缓指向那团鬼脸。

黑雾弥漫过吴霜周身，形成旋风，激烈的冲刷着吴霜的身体和灵魂。

吴霜缓缓闭上眼睛，鬼脸很明白，吴霜当时最大的底牌就是他强大无比的精神力，因为他的脑海中，住着九溪山河星图的星灵！那种强大，它感受得到。

所以想尽办法，首先要把星灵冻结，使之失去效用。

而这鬼脸村长最擅长的就是营造幻境，对人的精神世界进行攻击和蛊惑。

浣衅古渡，这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地方，鬼灵们被它用鲲灵仙阵困住，虚构出一个黄泉渡头的背景，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残害了多少人命。

只为维系鬼脸村长那可笑且卑微，膨胀且自私，对权利的渴望。

直到此时，吴霜才明白，离谱的，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幻像，而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就在吴霜专注于潘老头的案情中，他的精神领域已被周围的黑烟慢慢渗透。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吴霜才深刻的理解到，永远不要向对手展示全部底牌；永远要为自己留条回头的后路。

人生并不全是一往无前，多给自己留个逃生的洞，即便很简陋，却能保命！

鬼脸认为已经得手，能将吴霜困死在阵中。

于是，提出了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