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口说道：“一开始确实有一点小摩擦……但我朋友已经帮我了，现在没有任何问题啦。”

洛樱说话时前面半句很慢，后面半句像是深怕他误会一样，忽然加速。

寂静了几秒。

“为什么不找我？”贺少封依旧不肯放过，强势地抓住这个问题。

空气很冷，烟味弥漫开来。

他指尖夹着一根烟，是只有男人会抽的款式，看起来比普通的要更粗一点。

烟雾是迷离的透白色，将双方的视线盖上了一层纱，影影绰绰。

洛樱本来不喜欢烟味，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有些习惯了。甚至她都能闻得出来，他手中的烟应该是换了个牌子。

犹豫了许久，她才尽量轻松地低低开口：“你在出任务，你很忙。”

她心里有点慌。

眼前的男人明明几分钟前还和自己离得那么近，还将自己纳入怀中，然而此刻却像是一座山一样，变得高大又遥远，危险又静谧。

贺少封垂下眼盯着手里的烟。

他凌厉的目光终于不再锁定在洛樱的身上，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岌岌可危。

洛樱一直觉得他们的关系岌岌可危，然而此刻，却是其中最靠近临界点的一次。

她其实不太明白。

她已经尽量不给他惹麻烦，不逾越自己的本分，谨小慎微的留在他身边。

还是不行吗？

贺少封看着洛樱，半晌都没移开视线。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很脆弱，却又莫名的坚强。

她的眼圈已经红了，鼻尖也隐隐泛着红，像是随时都能崩溃大哭出来。

但她没有这么做。

像是在倔强地维护着自己最后的自尊。

“洛樱，你到底把自己当什么？”贺少封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她下意识微微后退，他却步步紧逼，不给她留下任何空间。

他身上有烟味。

靠近了之后有一点刺激，让她的泪腺几乎无法维持正常的运作。

洛樱微微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贺少封太强大了，只要他想，他就能对她做任何事情。

他微微低头，看了眼她单薄得像是随时都能被他捏碎的肩膀，又看了眼她那修长纤细、仿佛随时都能被他折断的脖颈。

很美。

也很脆弱。

真可恶。

“你把我当什么？”贺少封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冰冷沉肃了几分，但手上的力道却下意识放轻了。

洛樱怔怔的，身体开始发抖。

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像是被猎人抓在手中的猎物，无处逃脱。

“我……”洛樱仓皇失措，“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眼中最帅、最厉害、最……高大的男人。”

最后一个词她说得很轻。

因为这个高大不是字面意义上身材的高大，而是一种灵魂上的高大、强大。以及……对比起来的，她自认为的，自己的渺小。

贺少封听见她的话，微微顿了顿。

像是发怒的狮子忽然被顺了顺毛，他的气息终于有了几分热度。

但他再次开口：“那我们呢？”

“什么？”洛樱愣愣的。

她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中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察言观色的本领按理说早就已经写入了她的骨血里。

她能够很快辨别对方的心思是好是坏，心中大概在想什么，又有什么需求和索取。

可每当面对贺少封，她就懵了。

像个傻子一样……

“我们算什么？”贺少封沉沉开口，烟草的味道弥漫在气息中，带着几分萧索。

他很少会追问什么问题。

更是很少会对什么事情不确定。

对于军长这个身份来说，决断力是他必须具备的能力，而他也确实做得很好。

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因为那往往都是最正确的，从未出错。

——我们算什么？

洛樱瞪大了眸子，瞳孔颤动。

他……什么意思？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洛樱惊慌失措，眼神游离，因为这是她自己最不敢也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从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就没有搞清楚过。

这个界限很模糊。

他对外说洛樱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

可洛樱却始终觉得，这关系摇摇欲坠，也算不得多么正式。也许……会更像是情人、宠儿。

“我都听你的。”洛樱唇瓣动了动，忽然这样回答。

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答非所问，可贺少封明白她想说什么。

她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义，他们能走到哪一步，他们的感情算什么……这一切，全都听他的。

由他决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

然而贺少封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希望有人来反抗自己，在他面前否认他的决定，抵抗或者是挽留。

洛樱不该这么乖的。

贺少封忽然感觉难受，这股子憋闷冲出胸膛，让他立即想去训练场找谁打上一架，或者狠狠拉练上几个小时。

无奈，又无力。

他想冲着她发火，但对上她的眼睛，又实在舍不得。

所以他只能气自己。

一句话，忽然脱口而出。

“那如果，我说分手呢？”

贺少封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天然的冷和肃杀，让人害怕。

洛樱一直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

然而此刻，这道声音带着沙哑和复杂的情绪，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击打，所有的血液全部停止，让她的嘴唇骤然变得有些发白。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放在身侧，用尽所有的力气来掩饰自己的心情。

洛樱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假装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贺少封却将她压在墙上，大手掐住她的纤腰，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他唇瓣微动，再次开口重复了那句话。

“如果我说分手，嗯？”

有一瞬间，贺少封成功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了类似茫然无措的表情，那表情让他心疼，也让他升起一抹希望。

她只要摇头……

他绝对立即收回这句话。

她如果抓住他说不允许，那他一定、一定拼尽全力将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只要……

她给出一点点反应。

他一定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