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屠士雄回到自己家——一栋破旧的土坯老宅子。

老宅子小半边瓦横梁已经塌陷，屠士雄从门口的砖头下边掏出钥匙，开锁，推开木门。

“吱呀”

门开，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内靠墙的木桌上，摆着母亲的黑白遗像，墙两侧，贴着密密麻麻的褪色奖状。

“文虎？”

“文虎哥回来了！”屠士雄张嘴喊了几声，见没回应，立马跑到堂屋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人。

“文虎！你踏马去哪了？这么大人了，跟哥捉迷藏是不？”屠士雄望着空荡荡的昏暗房间，沉默两秒，笑着骂道。

没有人回应他。

“文虎？？”屠士雄喊着，思索着，扶着堂屋的木板楼梯往楼上走。

楼上有个小放谷子的小仓库，小时候哥俩在一块就爱躲猫猫，屠文虎喜欢往楼上的仓库里钻，钻进仓库的稻谷堆里，头上再罩个簸箕，每次都让屠士雄好一顿找。

屠士雄迈步上了二楼，踩着木制的楼板子，看见木板货仓上果然有个簸箕，他怔怔喊道：“文虎？赶紧出来！哥这次不走了..一趟边境挣了八万多，还掉天哥吴叔、二姐那边的欠债，还有盈余..你的学费也够了...”

说着话，屠士雄快步上前，一把把簸箕掀开！

簸箕下，只有半货仓的瘪谷子，和一只老鼠的骸骨。

屠士雄骤然怔住，眼神空洞的望着四周的熟悉的陌生的荒废的景象，望着二楼地板上厚厚的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望着角落旮旯里满目的蜘蛛网，望着木板上大颗大颗的凝结的风化的老鼠屎，望着窗户口破碎的直灌冷风的玻璃，也望着货仓脚下的一张褪色泛黄的老照片。

那是屠文虎的照片，照片中的屠文虎年仅十岁，戴着红领巾，笑容满溢。

屠士雄目光直愣直愣地盯着照片，良久，他蹲下身，捡起照片，小心吹去照片上的灰尘后，将照片揣进兜里，迈步下楼。

……

一个半小时后，时近晚上八点，屠士雄步行回到市区，来到市中专门口。

校门口，红蓝警灯闪烁，武警手拉手形成人形围墙拦住任何想要进入校内的行人或是不死心的仍想着暗访的记者。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暴雪。

此时夜已深，外边北风呼啸，校门口，路人寥寥，各种工人小贩也早在天擦黑之前散去，唯独一人，一个身高一米八五，身材魁梧，背脊笔直犹如标枪的男人杵在校门口的超市门口，目光怔怔望着闭门的超市卷闸门上贴着的、撕碎了但依然隐约可见大半内容的报纸。

男人脸对着报纸，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雕塑站了一夜。

……

翌日，千禧年除夕夜，暴雪。

枝江村，沈天和家。

沈保国执拗着不让沈天和回家，但沈母心疼儿子，总在一旁护着。

白天，沈保国拿着鸡毛掸子把沈天和赶出去，傍晚，沈母就悄悄打开门，让沈天和溜回来，沈保国气不过，甚至一度举着菜刀作势要逼走沈天和，但沈母总在中间拦着。

沈保国谈不上惧内，但老婆偏向儿子，总护着，他也没法子，再说了，他也不能真把儿子给剁了，所以，也无可奈何。

客厅内。

沈母坐在火箱内烤着火，手里拿着手机，正跟沈飞通话：“小飞..我不管你到底在干什么，过完年一定回来，听话..坐牢也没关系，咱清清白白做人..”

“爸，尝尝这饺子。”沈天和腆着脸，夹着个饺子，沾点酱，伸到沈保国嘴前：“爸，尝尝，真挺好吃的。”

“不吃，看Z本山呢，别烦我。”沈保国聚精会神的看着春晚，烦躁的摆摆手。

“吃一个嘛，哎呀..”沈天和抱着他手腕撒娇似的逗他，

“你皮痒了是不？逼我大年三十把你赶出去是不？”沈保国瞪眼。

“真不吃？”沈天和眼睛骨碌碌转着，撇嘴说道：“你以为这饺子真是我包的啊，我哪有这手艺，其实是你未来儿媳妇包的..”

沈保国一怔，扭头眼神狐疑地瞪着沈天和：“你说啥？”

沈母挂断电话，立马凑了过来：“小天，你刚说啥？哪家的姑娘你细细说，妈给你把把脉，妈跟你说，脾气大的不能要，心眼多的不能要，太漂亮的也不能要..”

“太漂亮的不能要？这哪门子逻辑？”沈天和好奇的问。

沈母神神叨叨的回道：“你太年轻不懂，这女人太漂亮啊，男人折寿..”

沈天和一脸懵，眼神有些古怪。

沈保国斜睨沈母一眼，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老对了，难怪我五十好几了，身体还这么硬朗呢，敢情是你的功劳啊..”

沈母瞪着沈保国，又看了眼脸色古怪的儿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脚踹在老伴腰上，骂道：“想啥呢？一老一小没个正经，这是算命先生跟我说的..”

……

sw家属楼一号院。

院内其乐融融，老余夫妇看着春晚，烤着火，院外，余文哲身穿呢绒长款黑风衣，戴着围脖，蹲在院门口，目光怔怔的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

“文哲，进来吃汤圆，看春晚。”余文哲的亲妈吕丽华推开窗户门，喊了一声。

“我没兴致。”

“咋的没兴致呢？这传统节日，外边雪这么大，赶紧回屋！”

余文哲起身，伸手拍去裤管上的雪点子，迈步刚要往屋里走，就听见父亲语气不悦的训斥声：

“你管他死活呢？这么大的人了，成天不干人事..”

“唰！”

余文哲听见这话，眼底泛起一抹怨气，立马又停下，转身，蹲在门口。

“文哲，回房去吧，外边太冷了，你身体还在恢复期，可不能着凉了啊..”

伴随着一个柔和的中年女声，穿着厚厚羽绒服，身段丰腴的保姆翠姨走到余文哲跟前蹲下，指着院内有近一尺厚的积雪说道：“你看这雪，太大了，天气预报说，今晚的气温零下十几度。”

“嗯..”余文哲应了一声，突然目光邪异地瞪着翠姨：“翠姨，我手有点冷。”

“冷就回屋啊，屋里暖和。”翠姨笑容和善的说着，伸手就去扶余文哲。

“不，我就是手有点冷，你帮我暖和暖和..”余文哲嘴角泛起一抹病态的笑意，轻声说着，动作飞快的一把拉开翠姨羽绒服衣领口的拉链，手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