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岐一边喝着泡好的清茶，一边望着眼前激烈凶险的战斗，道：“柳夫人，你认为他们二人谁会赢？”

上官红说道：“天哭道长的实力很强悍，但和王大长老相比还是稍差一些，毕竟王大长老在歇洽巅峰境浸淫这么多年，战斗经验也比天哭道长要丰富许多。”

赵凤岐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阴天哭可以说是龙门律宗几百年来培养最最成功的一个人，可一切正如上官红所说从灵气境界的稳固程度，作战经验和临敌机智等方面来说，阴天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可能，龙门律宗此次派阴天哭下山，为的就是培养他这些方面。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方面，柳夫人没有说出来。”赵凤岐说道，

上官红轻哦一声，用一半疑惑一半请教的眼神望向赵凤岐，“还望前辈指教。”她怎么不知道王青秧之所以没有对阴天哭使出全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坐在身旁虎视眈眈的赵凤岐，另外很小一部分的原因是在对付上官辰砂上，他和龙门律宗是盟友关系。

赵凤岐嘴角先是微微上扬，但又在刹那弯下，面沉似水，冷声道：“没想到柳夫人竟将平铁城梅花君子的‘魅魔剔骨功法’修炼的如此纯熟。”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在女人面前展现他的伟大，也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享受女人崇拜的眼神。这或许就是男人天生的弱点。

上官红从赵凤岐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她的手也在杀意暴起的瞬间紧握在刀柄之上，她深知不是赵凤岐的敌手，更何况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可她若是拼尽全力挡下赵凤岐的杀招后立即遁走，赵凤岐因为有王青秧的关系绝不会来追杀她。

赵凤岐身上的杀意渐渐消散，笑说道：“柳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配得上观柳城女英雄这个称呼。”

上官红握刀的手也缓缓松开，道：“前辈，过誉了。”

话音刚落，便见王青秧一掌打在阴天哭的胸膛，将阴天哭给打飞身形撞断六根大杨树后才跌落在杨树下，张嘴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王青秧在把阴天哭打飞出去后，并没有继续上前攻击，而是望向了上官红和赵凤岐身后的天空。

只见天空中有一道黑影在飞速前来。

很快黑影落地，陈文杏怀抱着鱼漓出现在几人面前。

赵凤岐认真打量了一下陈文杏怀中的鱼漓后，眼底闪过一丝惊惧，但很快便又恢复正常，道：“我也真的老了。现在的后辈们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他是真的在感慨，还是在故意为之。

说罢，人便起身从凉亭中走了出来，道：“我与王家小子有一笔账要算，你们想从旁观看也行，若想就此离去也行。”

话音刚落，上官红便从凉亭中走了出来，绕过王青秧向着江州府的方向而去。

陈文杏看了一眼王青秧后，便带着鱼漓跟在上官红的身后。

阴天哭却没有离开，而是对着陈文杏的背影呼喊道：“你们先走，等我看完便去追赶你们。”

片刻之后，陈文杏感觉身后爆发出剧烈的灵气波动，但他并没有去回头观望。

山名州仙山，不高，也不长，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清新，舒爽。

有一种登临世间所有峰，归来仍觉州山仙的情愫。

上官红此刻便站在前边，眺望着远处的美景。

鱼漓特别警告陈文杏，让他离上官红远一点，说他要是一直跟在上官红的身后就不单单是有危险这么简单了。

陈文杏望着鱼漓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伸手摸了摸鱼漓的头，笑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鱼漓随即坐在山腰的一块巨石上，从包袱中拿出一个苹果吃了起来，“快点回来。”

陈文杏刚刚来到上官红的身后，上官红便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她见陈文杏没有出声，便又继续说道：“你再不说，以后便再也不要说了。”

“在关天府外，我不是有意要隐藏在暗处，看着你被张端林围攻。”

“嗯，还有没？”

“在王家我是故意离开，一切都是因为……”

“我不想听这些。”上官红打断陈文杏的话。

“那你想听什么？”

上官红回头望向陈文杏，脸上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道：“小和尚，你想你该对我说什么？”

陈文杏思索片刻，吞吐着说道：“柳，柳，柳夫人这个呼，我，我不喜欢。”

上官红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迈步来到陈文杏的身旁，绕着陈文杏转了三圈，就在第三圈的时候，赤铜刀猛然出鞘架在陈文杏的脖子上。

陈文杏的手在瞬间握住雁翎刀的刀柄，但也在瞬间松开，体内的灵气在将要蓬勃到极限时候闪电般涌回丹田，双手无力的垂下，用平静的眼神望着上官红。

上官红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是柳满庭杀死了我的父亲？”

陈文杏回道：“知道。”

上官红手上用力，鲜血顺着赤铜刀森寒的刀身滴落在地上，“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眼看着我嫁给你他？你是在故意惩罚我，折磨我吗？”

陈文杏平静的眼神露出比上官红还要浓烈百倍痛苦，千倍的痛苦，他确实是在二人成婚之前，便已经知道上官红的父亲上官刃死在柳满庭的手中，那是董玲玲亲自到江黄村告诉给他的。

他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想过很多，很多，也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与结果，但绝不是上官红口中说的那样，他是想要惩罚他，折磨她。

他想着柳满庭既然决定娶上官红为妻，便想好了将杀死上官刃的事情隐瞒上官红一辈子，并且他心中带着对上官红的愧疚，肯定会对上官红加倍的好。

可让他没想到的事情是，上官红有一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他早就该想到有一天上官红会知道，在她知道事情真相后会是何等的心碎，何等的痛苦，何等的崩溃……

陈文杏正色道：“红儿，是我做错了，你想怎么对我都行，即便你现在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上官红握刀的手在颤抖，鲜红的血液再一次从陈文杏的脖颈流出。

当……

赤铜刀掉落在地上。

刀落地的刹那，上官红也无力地蹲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膝当中，万般心痛，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真的需要好好地痛哭一场，可是这场痛哭，来的好迟，好迟……迟到她差一点都忘记该去如何哭泣。

陈文杏也蹲下身子，安静地陪在上官红的身旁，他知道上官红只有在他的身旁才会放下所有的防备，流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夕阳肆意挥洒在二人的身上，在二人身旁留下长长的身影。

上官红倏然起身，背对着陈文杏，说道：“王青秧说的都是真的，我体内有帝阴山下面那个存在的灵气，而我也是靠着他给的力量才能晋升到大凰落巅峰之境。”

陈文杏的心里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但当真的从上官红口中听到后，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为什么？”

上官红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嫁给了一个好丈夫。”

陈文杏只有沉默，如凉风，如旷野的沉默。

上官红继续说道：“你现在已确定了一切，接下来是不是要出手阻止我了？”

陈文杏依然没有回答。

“陈文杏，你即便现在不阻止我，以后肯定也会来阻止我。我现在没有你厉害，若出手阻拦还你还能容易一些，倘若过段时间，你再想阻止便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不会，更不忍看着世间的百姓受苦，而上官辰砂要做的事情，恰恰是要世间的所有人痛苦。与其到那个时候再出手，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

杀了我，陈文杏，能死在你的手中，我也心甘情愿。”上官红说完这些话后，便轻轻地闭上双眼，张开双臂，让州仙山的风吹拂过整个身躯，亦如一只即将解脱束缚的小鸟，努力地去拥抱自由。

有可能是片刻，也有可能是很久。

上官红回头陈文杏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已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