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和领导模样的男人全朝陆川身边的便装男子看去。

只见便装男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打开，朝着人群转了一圈后，又展示给柜台里的售货员和其领导，“看清了吧？”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两人也都掏出证件让大家看。

离得近的看得很清楚，正是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同志们。

“怎么回事？”

冯爱民凌厉的目光落在陆川身上，“买东西跟售货员发生争执，你这个顾客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周围群众禁不住吸了口冷气，看着陆川不急不躁的样子，都暗中着急。

售货员原先还有点紧张，连她的领导也没想到，刚打完电话，警察同志就到了。

俩人还以为警察同志看到事情的全部了，但看冯爱民问陆川的态度，心里又有了底。

售货员洋洋得意，看陆川的眼神全是不屑。

有个老大爷没等陆川说话，先替他抱不平：“警察同志，你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这小伙子吧。”

“噢？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说。”

冯爱民看向陆川的目光好像二人根本不认识。

陆川坦然地说：“是这样的，警察同志......”他便将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详细说给冯爱民和另外两个警察听。

“那个，警察同志，别听他说，他就是买不起还给我们添麻烦！”售货员在柜台里抢话。

冯爱民扭头厉声道：“我现在在问她，等问你时再讲话。”

售货员讪讪地，不再言语。

她旁边领导模样的男人也狠狠瞪了她一眼后，转身朝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哎，那位同志，你先别走！”冯爱民眼尖，喝止。

“警察同志，我......”

“请问你是日杂商店哪个部门的？”冯爱民已经将他拦下来，上下打量着戴眼镜的男人。

“我，后勤科的。”

“哦，如果有事的话，先去处理也行，把工作证给我看一下。”

冯爱民朝跟随自己的两个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警察会意，过来查看工作证。

半天没出声的李大公子贴近陆川，低声说了句：“真有你的。”

陆川若无其事，好像没听到一样。

其实事情也不用了解，真实情况不走脑子也能明白个大概。

那个时代，全是国企，吃大锅饭铁饭碗。计划经济之下的卖方市场，服务意识还没形成，很多地方的售货员态度恶劣、言语刻薄的现象十分常见。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描述、议论，加之陆川详细的说明，还有售货员由始至终的表明变化等等，冯爱民很快判断出事情的原委。

“警察同志，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搞出什么动静，我是来买东西的，只想买了东西走人......”

这种事情，说大可大，警察通报给日杂商店的领导经过，给予售货员处分。或者，警察给调解一番，双方各退一步。买卖继续，各自达成所求。

陆川只想给售货员一个教训，希望她以后对待顾客的态度能好一点。如果不是她咄咄逼人，陆川也不会跟女人计较。

他跟冯爱民表达了自己的心思，周围群众还有点忿忿不平，“警察同志，这种看不起人的行为，你们一定要管到底！”

“就是，不能纵容这种行为！”

售货员一指说话的人，“别以为我怕了你们。哼！”说完，还看向陆川，“你想看的那款托盘，是正宗的楠竹，结实耐用不说，还有竹子特有的清香，盛放食品最好。”

虽说语气没方才那么强硬，但也有种“看你能买起了不”的感觉。

陆川浅浅一笑：“同志，我买东西总要看一下吧？而且，警察同志也在这边，当着他的面，就算我给整坏了，我赔得起你怕啥？”

售货员没料到陆川说坏了自己赔得起，先怔了下，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发出一阵冷笑：“就你？还赔？一个五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别说大话使小钱！”

被拦住那位后勤部的男同志已经让警察给放回去了，这售货员的底气又来了。

这时，另外几个售货员也陆续回来了，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站在一旁互相望望，小声说着什么，有点不敢上前。

陆川本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跟这种跳梁小丑计较上，事实上别人却不让他豁达。

他“啪”地一声，将厚厚一摞大团结拍在柜台上，“警察同志，你们做个证人，这是我打算买东西的钱，现在我想看看那个托盘总可以了吧？”

李大公子在一边说风凉话：“我说现在买东西都这样了？警察同志的作用也不大么。”

围观裙子议论纷纷，眼见着群情激愤。

“谁说的！”

冯爱民喊了一嗓子，声音顿时下去了。

“去，把人给我带回去！”

跟着冯爱民的那两个警察二话不说，直接给售货员戴上手铐，还有方才那位后勤科的一并带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点事儿，不至于吧？”

“活该！每次买东西都受她的气！她那样就不应该做售货员！跟吃枪子似的！”

冯爱民看陆川，眨了眨眼，随后扬声说道：“同志们，大家都散了吧，日杂商店以后肯定不能用这样的售货员了。”

这时，日杂商店的经理过来：“抱歉了，这时我们的疏忽，这两人的问题已经责成公安的同志继续调查了，以后有问题欢迎大家监督、检举。”

一片掌声之后，事情渐渐平息。

陆川收起钱，快步出了日杂商店。他左右看了看，快步朝街对面的一辆黑色小轿车走去。

李大公子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

“上车说。”

冯爱民将车窗降下，说了句。陆川随后上车。

“冯哥，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将两人抓了吧？”陆川上车第一句话先问这个事。

冯爱民指着他笑道：“这二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们，估计得后悔。”说完，话锋一转，“他们涉嫌盗窃、倒卖公家财物，商店早在几天前就报警了，今天就是办这事儿来的。”

感情是搂草打兔子，不对，是他撞人家售货员枪口上了。要是听李大公子的，造顿午饭，也就遇不到这俩人了。

“哎，你们这样有点不地道吧，我还在外边站着呢。”

李大公子撵得一脸汗，扶着车顶喘气。

陆川哈哈一笑，告辞下车。

“走吧。”

李大公子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还走？”

“不吃饭？”

“陆川，我怎么觉着在你这儿我就是个伙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