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吴涯也冷冷地：“你要干什么？”

吴雪凝惨淡地一笑说：“一小时前，你爸从这楼里刚出来，一小时后你又出现在这楼下，这世界上的女人是都死绝了吗，你们爷俩非要进一个门？”

程吴涯一拍车门说：“你下来！”

吴雪凝也动气了，但她坐在车里冷静地说：“怎么，你要对你老娘动手？”

程吴涯摇头说：“那不能。但是咱俩可以好好谈谈吗？你下来，我来开车，我怕你现在开车不安全。”

吴雪凝冷笑一声说：“放心吧，我死不了。或者说，我还不想死。”

她发动车子，摇上车窗，车子稳稳地开了出去，又停下，后备箱打开了。

程吴涯走过去，把车折叠起来，放进了后备箱，然后黑着脸拉开车门上了车。

许贞念并没有看到这一切，她回到家洗了个澡，发了个短讯问程吴涯可否到家了？

很久，程吴涯回了一个：“到了，晚安。”

许贞念回了一个晚安，然后看到自己桌子上有一台电脑，她开了电脑，上了ICQ，想找魏秋丹，结果发现魏秋丹不在线。她给魏秋丹留下一大段话，意思让她不要为许明威有负罪感，也不要为他陪葬。

“你有错，但错不至于此，要用自己的一生去赎罪。丹丹，不要被这种人拖入深渊，努力往上走，摆脱他！”

许贞念看到辛颖的ICQ空间里转发了一张成雨翔的照片，他站在大学的礼堂里，手捧着一座小小的奖杯，笑得自豪而腼腆，原来他获得了学校一年一度的杰出学生奖，辛颖转发的标题是：你是我们的骄傲。

许贞念为成雨翔由衷地高兴，又为他把自己拉黑而有一点遗憾。

许贞念关了电脑上床睡觉，但她并不知道，程吴涯家里，娘俩个却正在剑拔弩张之际。

吴雪凝抱着双臂坚定不移地说：“程吴涯，要么你爸退出，要么你放手，我不能让全滨海的人都来笑话我。你知道我把面子看得比生命都重要。你们爷俩是想逼死我吗？！”

程吴涯坐在她对面，耐心地：“吴局长，你这是庸人自扰，没人会笑话你的，你给自己这么大包袱干什么？”

吴雪凝冷冰冰地：“不行，这是我的底线，你们爷俩自己去商量吧。”

程吴涯叹口气说：“我爸跟我说，他为了我们可以不公开他和阿姨的事，但是，我觉得没必要。”

吴雪凝用力一拍沙发扶手大怒说：“什么叫不公开？他公不公开有什么意义吗？你要是想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他就必须要和她妈断个干净！否则我绝不同意！”

程吴涯忍耐地：“妈，你同不同意有什么意义？爸归你管还是我归你管？”

吴雪凝气得站了起来用手点着他颤抖着说：“我养你十八年有什么用！到头来帮着外人和你爸一起欺负我，在我脖子上拉屎，把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真是骇人听闻，万分羞耻！我不要说当局长，就是出这门我这脸都往哪搁？程吴涯，你给我听着，你也转告程力，不要欺人太甚！把我惹急了，最多大家鱼死网破！”

吴雪凝转身上楼。

程吴涯抬头看着她说：“吴局长，你真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你怎么跟爷爷奶奶、外婆交待？”

吴雪凝停下脚步在楼梯上回过头来说：“我想明白了，我活得不高兴，谁也甭想高兴！”

程吴涯低下头，掏出手机发了个短讯给他爸。

“谈不通，看来她是下了决心了，你要做好准备。”

程力回了一个：“以不变应万变，儿子，保护好念念，你妈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安排一下，你们出去躲一躲。”

程吴涯回：“躲不是办法，难道还能躲她一辈子？先不要刺激她，静观其变。”

程吴涯上楼在房间里换衣服，突然听到咚咚的下楼声。

他打开门一看，吴雪凝的房间门开着，他跑下楼去，看到吴雪凝坐在沙发上沉着脸看着门口，沙发边上放着只小行李箱。

程吴涯看了一眼墙上的钟，11：25，已接近子夜。

程吴涯小心地问：“妈，你这是要去哪？”

吴雪凝不理他。

程吴涯耐心地：“你也想离家出走？那这个家就交给我了？”

吴雪凝扭过头来，黑着一张脸说：“这哪是个家呀，分明就是一座牢房啊。你爸想逃离，你也想逃离，就留我一个人，难道要把牢底坐穿？你们既然不珍惜这个家，那就拆散了好了。”

程吴涯走下来，坐到她面前的茶几上，看着她说：“吴雪凝，吴局长，你苦心经营的，你又一手拆散？你这一辈子就玩这么一个游戏了？”

吴雪凝看着儿子冷笑着说：“儿子，咱们母子一场，到最后你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算了，我这一辈子，没人能理解我。你们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而且全然不顾我的感受，那，也应该是我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这时吴雪凝的秘书小李推门进来，一见程吴涯，颇感意外，又偷看吴雪凝的脸色，吴雪凝淡定地说：“走吧小李，我就一个行李。”

第74章 放榜日

小李赶紧上来拿行李箱，程吴涯一把压住行李箱说：“妈，大半夜你总得告诉我，你去哪吧？”

吴雪凝站起来说：“我去出差！三天后回来。”

程吴涯按着行李箱问：“去哪出差？出什么差？”

吴雪凝推他不耐烦地：“你现在才想知道？晚了！以后，咱娘俩个，桥归桥，路归路，你去追求你的幸福，不要管我孤老终身。”

程吴涯一脚踢翻行李愤怒地：“吴雪凝！你闹够了没有？！你怎么不好好反省反省你怎么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的？你还想毁掉程力，毁掉你儿子吗？”

小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吴雪凝镇定自如地对小李说：“走啊！上车。行李不要了。”

小李慌忙去推门，吴雪凝昴着头走了出去。

程吴涯咬着牙拎着箱子跑了出去，门前停着车，司机正站在车后，一见他们出来，打开了后备箱。

吴雪凝上车，司机见程吴涯拎着行李箱出来，赶紧去接，一迭声地说：“哎呀，我来我来我来。”

程吴涯把行李放在地上，转身进了屋，用力关上门。

吴雪凝忍住眼泪，平静地对小李说：“走，去省城。”

屋里，程吴涯透过窗户看到车开走了，便掏出手机拔通了电话说：“爸，她有可能去省城找大姨夫去了。怎么办？你别笑啊，你能不能去追她一下？你不管？那你，那你什么打算？程力，我知道你身正不怕影斜，可是你有没有替念念和她妈妈想一想？你要是有了麻烦，她们怎么办？”

程吴涯挂断了电话，跌坐在沙发里。他很想给许贞念打一个电话，告诉她家里发生的事，但是他知道她现在一定睡着了，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听到了一阵阵的风声，台风即将登陆。

滨海临江面海，所以台风经常会擦边而过。程吴涯既担心连夜奔赴省城的吴雪凝，也担心程力在与吴雪凝的角力中会遭遇不测，这时他看到时钟已过了子夜，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再过八个小时，他就将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读了12年的书，迎来人生第一次最重要的关口，但是，他的父母却谁都没有陪伴在他身边，共同迎接这个特别的时刻。

程吴涯跌坐在沙发上，眼泪在眼中打转，他用手擦了一下，转身上了楼。

杨泽涛虽然对自己的分数没有信心，但是他张罗着约了大家一起去一个叫“圣地”的网吧迎接这一个时刻。因为网吧也有包间，他们还免费提供考生上网查询分数。

杨泽涛和辛颖先到，许贞念虽然要明天才能查分，但也被杨泽涛再三邀请，要她见证程吴涯的光荣时刻。

等所有的同学都到了以后，却不见程吴涯，许贞念打他手机，手机一直在通话的状态中。

辛颖首先查到了自己的分数，527分，她有点懵，自己估分在540，不知道这13分丢哪儿了。杨泽涛赶紧安慰她说，“去年一本是475分，你这稳稳的上一本，211跑不了掉了。”

许贞念在也给她打气说：“辛颖，这成绩太牛了，你别愣着了，赶紧给家里打电话啊，你妈不是一直在家等你电话吗？”

辛颖苦着脸说：“可是，这丢的分去哪了？”

许贞念不解地：“丢啥分了？你还能把作文分都估清了？那你也太神了。”

辛颖噘着嘴说：“差一分前面多一千人呢，这是杨校长说的。”

杨泽涛一本正经地：“我老爸说的不一定对。恭喜你，辛颖，我替你高兴。”

陈海峰在一边喃喃地：“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杨泽涛刚要过去安慰他几句，陈海峰却一跃而起，双手高举大叫：“496！老子差点500分！哈哈哈，超额完成任务！欧也！”

陈海峰激动得在包间里跑了几圈才被杨泽涛按住了，杨泽涛说：“你这都赶上范进中举了！”

陈海峰激动地大叫：“我给所有看衰我的人回了一记漂亮的耳光！真爽！”

杨泽涛被辛颖和许贞念按到电脑前查他的分，他紧张到手都颤抖了，点进去时因为人太多，系统崩溃了，必须重新登陆。杨泽涛松了一口气说：“登陆的人太多，等会吧等会吧。我得让程吴涯先查，得沾点他的仙气。”

许贞念再打他的手机，通了，但没人接，许贞念有点着急了，下楼在门口左右看着，寻找着程吴涯。

正当她等到焦虑准备再打手机时，程吴涯出现在马路上，他背着包骑着车停在对面的十字路口正对着她挥手。

许贞念脸上一下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也对他挥手，还跳了一下。

程吴涯过了马路，虽然他们才分开了几个小时而已，但许贞念却觉得好像分别了许久。

程吴涯问：“你怎么跑下来了？”

“找你呀，你迟到了，又不接电话。”

“那么迫不及待想见到我？”程吴涯拉她上楼，调侃道。

“哪有啊。大家都等你呢。你干嘛迟到了？”许贞念先红了脸，赶紧抽出自己的手。

程吴涯平静地说：“接了个杨校长的电话。”

杨泽涛一见他赶紧把他按到电脑前说：“来来来，学霸，先给我刷一下你的分，好让我沾点你的仙气。”

程吴涯回头说：“不用查了，你爸告诉我分数了，653，与高考状元失之交臂，差了几分。”

除了许贞念，大家都顿时觉得遗憾万分。

许贞念张着嘴说：“哎，你们一个个都干嘛呀？程吴涯，你这分数太可怕了，要什么高考状元啊！这都够上你的B大分数线了吧？”

程吴涯继续淡定地：“早上杨校长说QH和B大都跟学校打过电话了，想让我去参加他们的面试。杨校长建议我去QH。”

大家这才噢了一声，纷纷对他表示了一下祝贺，然后陈海峰忙着给赵欣查分，辛颖逼着杨泽涛查分。

程吴涯能上QH，是他们意料中的事，没拿到全省高考状元，才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事。

许贞念不由想到，延四中学这次把考上QH和B大的重大突破都寄托在了许明哲身上，但是他却在高考前倒在许明威的刀下，使整个学校的愿望都落了空。

而滨海中学高考的目标不是一个两个的重点突破，是整体一本率是99%还是99.5%的区别。

许贞念感慨万分，她发现程吴涯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激动的表情，有些发呆地坐在那里，好像有心事。

她不由问：“程吴涯，你没事吧？”

程吴涯对她一笑说：“没事，感觉好像高中生活是真的结束了，一下没了目标似的。”

许贞念不解地：“怎么会没了目标呢？那大学生活不在等着咱们吗？哎，那你怎么选择？”

程吴涯看着她认真地说：“我还得看你呀，你要是上不了首府的一本，我就跟你去能上一本的地方。”

许贞念慌了，忙说：“那不行，我要是上不了首府的一本，我就上二本，上大专也行。”

这时杨泽涛凑上来说：“哎，我有个办法，QH和B大不都在抢你吗？你就跟他们说，买一赠一，谁能收我女朋友我就跟谁走。”

许贞念一把抓住他瞪起眼来说：“杨泽涛，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成赠品了？我好好的一个人，凭什么呀！”

杨泽涛赶紧说：“对不起，我口不择言了，你不是赠品，是正品，正点的正。”

程吴涯把他按到电脑前说：“查你的分，赶紧的！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痛快点。”

杨泽涛苦着脸开始登录，这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分数，全都集中在他电脑前等着看他的分，杨泽涛看着系统一直在持续打开中，那个小圆圈一直在荡漾，他回头对着同学们咧着嘴说：“呵呵，我突然找到众星捧月的感觉了。”

这时围着他的同学都默默地转身走开了，陈海峰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泽涛回头一看，437分，他顿时觉得背上一阵发凉，这个分，去年是连二本都上不了。

他沮丧地低着头，无法直视自己的分数。虽然心理上早有准备，但是比自己估算的还要差了二十多分，也是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他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能上个二本。

滨海中学1999年的高考一本录取率在99%，出过成雨翔，程吴涯等好几个奥赛冠军，这个学校现任的校长，杨校长自己的儿子，却连二本都上不了。

杨泽涛这时才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看到他无比懊恼的样子，程吴涯搂着他肩膀说：“行了，你不是一直想上美术学院吗？这下能如愿以偿了。”

杨泽涛摇头说：“我想上的中美，国美和省美，专业考试早就结束了。看来，我的人生从此要与你们分道扬镳了。”

许贞念笑着说：“别啊，还有我呢，我俩作个伴，我估计我考好了能上个二本，万一哪个老师看我作文不顺眼，我也就是三本的料。”

程吴涯摇头说：“那不能，我对你很有信心。”

杨泽涛生无可恋地说：“老大，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小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