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玉被吓坏了。

他半个身子都趴在马背上，双手死死地抱住马脖子，双腿夹紧马腹，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什么矜持、克制，统统抛到了脑后。

他在前面扯着嗓子大叫，云翎紧跟在他身侧，一手扯着缰绳，笑得同样没了形象。

倘若付玉没那么怕，倘若他能睁开眼睛往云翎的方向瞧一眼，就会发觉云翎始终伸着一只手，随时准备着将颠下马背的他，一把捞起来。

马儿畅快地跑了一路，直到眼前出现一片密林，云翎才不紧不慢地吹了声“叫停”的口哨。

墨影乖乖停下，在原地悠悠地踱步，马背上的付玉却像是陷入了醒不来的噩梦，仍旧死死地抱紧了马脖子，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叫声。

云翎跳下马背，眼底还有未散的笑意，他几步走到墨影身旁，伸手拍了下付玉的背，声音糅杂笑意：“别嚎了，狼都给你引来了。”

骤然听见始作俑者带笑的声音，付玉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把扯过云翎的手，埋头凑过去，发了狠地咬他。

像只睚眦必报的小狼崽子，付玉狠狠地咬住云翎手腕上的肉，用力到牙齿发酸，腮帮子发疼，即便是尝到了唇齿间越发浓重的血腥味，还是死咬着不肯松嘴。

最初的怔愣和诧异，让云翎没有第一时间抽出自己的手腕，被密密麻麻的疼痛包裹时，又因手臂上滴落的冰凉泪水，迟疑了动作。

失血对于整个云族而言，都是十分危险的，传承于血脉的能力，也会因为血液的流失而衰弱。

这是第二次了，云翎再次被他拿捏住，怔愣在原地，仿佛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付玉哭得厉害，明明他都要在云翎手腕上咬下一块肉来，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好似这些年的辛酸、屈辱、痛苦和煎熬，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口子，要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到最后，他无力地松了嘴，却还抱着云翎血淋淋的胳膊，哭得一抽一抽的。

打破这僵局的，是密林里走出的猎户，他今个儿运气不错，打了两只山鸡，四只野兔，趁着天色还早，来得及去安阳城里卖掉，顺道还能打壶酒喝。

猎户心里美滋滋的，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来来回回地哼唱着几句乡野小调。

他从光线黯淡的密林里走出来，不经意地一抬头，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他在不算开阔的密林入口，看见两匹骏马，白的似雪，黑的如墨，漂亮得不像话。

这必然是价值不菲的良驹，他活了小半辈子，还没瞧见过这么漂亮的马。

马儿是漂亮的，边上站的年轻公子也生得俊俏，然而，马背上坐的小姑娘却哭得十分伤心，抽抽嗒嗒的，嗓子都哭哑了。

猎户虽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却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他忍不住走过来，啧啧两声道：“你这男人忒不像话，姑娘家哭得这般伤心，你就在一旁杵着？不知道说两句软和话劝劝？”

伪小姑娘抬起哭得泪眼朦胧的脸，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说，自己并不是姑娘家。

云翎赶在他开口之前，抬起垂落在身旁的胳膊，不甚温柔地拿衣袖替他擦了擦脸上斑驳的泪渍。

猎户犹不满意，在一旁催促道：“说话呀，快说两句软和话哄哄她，真是的，这么水灵灵俏生生的小姑娘，你也舍得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