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音或许真是个天才。

尽管没有记忆，当视线移动至机器上的颜色纷杂的一排按钮，和不明单位的仪表盘上时，余茵的手自然而然的开始了一系列的操作。

不需要思考，过程中没有停顿，行云流水，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想看“小天才”出丑的围观群众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收敛起了窃窃私语。在余茵停下手里的动作时，他们和她一同看向了一旁的许誉，等待他的评价。

穿着古板的助教，用严肃且一成不变的表情，给出了再普通不过的评价。十分简洁的两个字，很好。

随即摆了下手示意他们继续，一秒再多的关注都不愿倾注。脚步迈向了战战兢兢了许久，等待审判的下一组。

余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缩回了椅子上。

两个副本之间休息的时间太短，她还没能完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知道是不良反应还是什么其他情况，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过载的速度让余茵怀疑它要不管不顾地从喉咙里蹦出来。

所以——

她打算先不那么着急地去完成任务。

相比其他人，她对“许誉”不算太熟悉，不知道该从什么方面去接近他，甚至摸不准他对余茵到底是什么感情。

系统在她进入世界后就又开始装死，除了大概的人物基本信息，她对现在的许誉一无所知。

得再观察看看。

好在这个身份，勉强算得上能跟许誉“朝夕相处”。

在上个世界里，她敢一遇到路饶就说出自己是余茵，是以为路饶会相信她。哪怕不信，也不会伤害她。

但许誉纯良友善的外表下绝不是一颗无害的心，他心里保不准还憋着找她复仇的劲儿。

她若是一上来就坦白，很难说会有什么后果。

大胡子博士有一点上说的没错，许誉的心里有壁垒，很难靠近。

一下午时间，耗在实验室里悄无声息地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余茵的错觉，好几次，许誉似乎都紧皱着眉往她这个方向看。眼神从冷淡平静逐渐变为按捺不住的厌烦。

她循着他的视线往身后追过去，有一组正在做实验的博士生学长们，每个人都认真地在完成手里的工作，没有哪里不对。

所以，他到底在看什么？

抱着疑惑，和想要增加一点对许誉了解的心态，余茵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跟踪许誉。

听说自己有钱有闲又聪明，她原本想花钱雇个私家侦探调查许誉，可刚趁着休息时间查了下银行卡余额，数字也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四位数了。

包里倒是有一张看起来额度不小的信用卡，但找私人侦探……应该是不能用信用卡付款的吧？

实验室里的人跟许誉都不熟，他几乎不参加任何私下的聚餐和团建活动。趁着许誉不在，余茵在吃饭时间打听了一圈，没人知道他住在哪儿，也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感情生活怎么样。

简而言之，一点能聊的八卦都没有。

很无聊的一个人，倒是跟她印象里一样。

“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奇啊？”同组的学姐笑眯眯地问她，同时顺走了一块她的红烧肉。

余茵没发现自己无形之中也成了别人的八卦对象，搬出一早准备好地借口，“我是他的粉丝。”

许誉的过往不是什么秘密，他刚来学校的那半年，周围总是很热闹。不只学校的女生，校外借了校园卡来看他的也不少，不过日子一天天过去，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白月光也成了饭粘子，他的身边慢慢也就回归了平静。

这话许久没听人说过了，学姐顿了一下，倒是没太觉得意外，“那你是为了他才来我们学校的？”学校论坛上的爆料贴可说过，这个学妹保研时学校任选的。

余茵犹豫地“额”了一下，还是点头了，为了探出更多消息。

学姐倒还真的没让她失望，犹豫再三，给出了一个小区名字，距离学校三站路。去年一次急事，她帮导师给许誉送过文件，约在了小区门口。

“我也是听说你在找房子，给你个建议，那是学校附近最好的住宅区，你一个女生住也方便。”

不放心，她又补了一句，“他去年住这儿，今年我不太确定，你要不再打听打听？要是被助教发现了，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这是不是就是传送中的私生行为……

余茵咽下一口白饭，“当然。”

晚上九点，实验室下班。第二天是周六，休息。

卷王们临走时不约而同地在包里放了一大摞非保密性资料，余茵除外。她要轻装简行，确定许誉是不是住在那个小区，带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不方便。

出实验室，坐校车，上公交。

许誉眉目疏朗，目的明确。

余茵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跟上去，司机听了她的要求，大概以为碰到了年轻情侣抓奸，盯梢盯得比余茵还认真，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许誉从公交上下来时，他激动地“呀”了一声，还特意过了拐角才停，方便余茵藏身。

余茵扫码付款慢了一点，他比她还急，嘴里念念有词，“别让他跑了。”

余茵好笑，道了谢，下车时刚好瞥见那抹灰马甲拐了弯儿。怕跟丢，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岔路口停下，鬼鬼祟祟地从水泥墙根后儿探出个头，猝不及防地跟折角墙根下的另一个人对上了眼。

极锐利冷淡的一双眼，得是在数九寒冬的冰雪里浸过，才会有这样一双眼。

温和斯文的年轻助教半垂着头俯视鬼鬼祟祟的“跟踪者”，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有事？”

余茵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但平静的性格让她没有表露出太多惊慌，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不过半米的距离，从墙根后出来，说了句没事。

“那？”

男人的视线往两人中间的空地上一划，意思不言而喻。

那你跟着我来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