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心，周夏晚脸色发白，她清清楚楚地听到警官的话，冲向余茵的方向咆哮：“你报警了！你怎么能报警？！”

余茵声音不大，掷地有声：“我为什么不能报警？”

她看着周夏晚一字一句地说，“是你自己生了贪欲，找我们要钱啊。你忘了吗？”

是的。

报警的原因不是周夏晚造谣诽谤，而是敲诈勒索。

事情发生初期，余茵就上网搜索了相关一些法规法条，拨打了法律援助的电话，了解之后才发现造谣诽谤是自诉案件，想要起诉需要个体提起诉讼，时间长，消耗大。

她因此有些泄气，打算再想解决办法。

结果当晚就收到周夏晚的找她要钱的消息，口气狂妄。

这人操作实在太离谱，余茵丢开手机，选择了置之不理。结果第二天吴枫就告诉她，表白墙又发新内容了。

周夏晚的消息接踵而至：「考虑一下我说的话，不然每天都有新内容哦。」

余茵在心里骂了句“法盲”，干脆利落地报了警。

周夏晚要6000，按她的意思是他们三个人，一个人2000，不多。

确实不多，但这个金额足够让她往后几年过上不愁吃不愁穿、义务劳动、早睡早起的生活了。

余茵事先告知过办案警官他们是毕业生，今天要拍毕业照，大概要晚上八点多才结束。

坦白说，她心里有过恶念，计划让周夏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带走。周夏晚给她的难堪，她想还回去，可老班下午说的话还是遏制了她的念头——不该破坏毕业舞会。

她刻意说晚了时间，打算等舞会结束把周夏晚留下来。

反正只要有人看见了，明天肯定就会有人议论。

却没想到警官们会提前，她说八点多，他们就在八点推开了剧场大门。

周夏晚还在骂，一声比一声难听。季南泩和季北扬肌肉绷紧，手臂青筋直跳，是压抑怒火的征兆。愤怒的情绪传递给了余茵，她拉住两人的衣角不让他们动，反复强调：“交给警察。”

三个警官听到动静，辨认出了周夏晚，迅速围过去，向她出示传唤文件。

周夏晚扭曲尖叫，奋力挣扎，装疯卖傻地往地上躺，还没完全倒地，被两个年轻警官一人架住一边。

——抬走了。

这场面委实滑稽。

全场寂静无声，校长和班主任们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有人拿出话筒打圆场，勉强把局面稳定下来。一等奖的学号早出现在了屏幕上，抽到电脑的同学领奖品时还有些没回过神，对着镜头笑得十分僵硬。

余茵和吴枫还有季家兄弟一早就约好晚上去吃烤肉，在校长说结束词时，赶在大部队之前出了剧场大门。刚一转弯，就被陈容倩拦住。

她比周夏晚镇定一些，却也控住不住整个身体的颤抖，推开季南泩往余茵身上扑，想动手撕打她。

季北扬一把将她推开，和季南泩并肩把余茵和吴枫挡住，语气不善：“你们真是疯的可以。”

陈容倩脑子炸开，毫无形象地大吼大叫：“我们疯是因为什么！疯是因为什么！”

季南泩目光冷下来，像是真想寻求一个答案：“那你说，你是因为什么。”

陈容倩已然失去理智，季南泩说什么话在她耳里都是挑衅，她抬起手，狠狠地朝季南泩的脸扇去，“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季南泩迅速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耳光。

陈容倩不依不饶，追上来还要动手，季北扬忍无可忍，伸手钳住她的胳膊。

季南泩声音无奈：“你冷静一点。”

陈容倩嗓音尖锐：“要不是你们，周夏晚不会被警察抓走。”

余茵听笑了，“她替你出头，造谣诽谤的时候你不劝她，敲诈勒索的时候你不劝她，她被抓了你跑来找受害者倒油挑衅。她到底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仇人？”

陈容倩猛地停下哭喊，恶狠狠地盯着她：“要你说？！”

余茵摊摊手，当真无话可说，看向其他几人：“我们走吧。”

吴枫努努嘴，看白痴一样地看了眼陈容倩，附和：“走吧，要过号了。”

四人彻底将陈容倩忽视个彻底，任凭她如何叫嚣也不再搭理。

季北扬松开钳制陈容倩的手，满脸嫌恶，回头问余茵有没有纸。

余茵和吴枫全身上下一个口袋都没有，哪里找的出来纸。还是一旁的季南泩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单独装的湿巾给他。

季北扬接过，仔仔细细地将碰触过陈容倩的右手从上到下擦了一遍，像是怕染上什么病菌。

不得不承认，他气人确实很有一套。

陈容倩看清他的动作，气得眼睛都红了，又扑打着冲过来。

季南泩将她挡开，眉头紧蹙，“你今晚如果是来发泄你的情绪的，那么这个程度，也该停止了。”他回身点了点不远处的剧院大门，灯火通明，里头的舞会正式结束了，不少学生正在离场。门口还聚集着不少接孩子的家长，这边是转角，人不多，但那边已有不少等待的人听到喧哗，看热闹似的，视线不时地扫过来。

陈容倩好面子，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张皇地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藏进拐角的阴影里。

“走吧。”吴枫翻着白眼。

余茵同陈容倩擦肩而过，没有看她一眼。

四人离开的动作在陈容倩的眼里被无限地拉长、慢放，街灯和车灯落在他们的肩头、脚边，影影绰绰，而她陷在无光的阴影里。一切就像是某种预兆，预兆着他们的人生接下来会花团锦簇、脚踩星光，而她只能在昏暗里挣扎。

报复心顿生，陈容倩不甘心地冲那边大喊：“季南泩，你也算是众星捧月的天子骄子！可你现在在干什么！跟你弟弟一起对一个女人摇尾乞怜吗？你睁开眼看看，她爱你一点吗？”

四人中落后的两人身体微顿，宽阔的脊背在人来人往地街头僵直，须臾之后又自若地往前，融入人流。

两人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