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打不破壁障，秦素衣意料之外的事，可她却没那么惊讶，仔细想想答案很快就出来了。人类所使用对抗崩坏的武器，全都是依据崩坏能铸造出来的。

怎可能摧毁崩坏极端的造物？

可如果这样的话，秦素衣就没办法拯救沈芙和符华，两人可是将生命都赌给少女，内心纠葛片刻，她忽地握紧枪柄，像是步入另一个世界，喧嚣的风声、山石树骸滚落的声音全都被隔绝在外。

心境融湖，无波无澜，止水境。

少女曾在对决崩坏帝王时祈祷过夏蒂绿能帮助自己，可到后来，想起这件事她便忍不住失声哑笑。

其实根本没人帮她，秦素衣自始至终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即便夏蒂绿在场，那个她认识不久却将其视为人生导师的女人，大概会豪迈的笑着拍拍自己的肩膀。

“素衣，靠你自己来吧，如果她们对你而言都是重要的人，你的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是啊……秦素衣也有着自己的答案，就如温蒂那般普通、美好。她要救沈芙，然后像是当初那样，走过海风声悦耳温柔的海岸，仰望沉落的夕阳在海面氤氲出朦胧孤独的城堡。

“轰！”

赫尔之弓发出振聋发聩的轰声，“冥河”在荒芜的土地划开一条漆黑的流光带路在转瞬间撞上屏障，两颗子弹相撞在一起。

“冥河”并不会轻易停止前进的动能，这就意味着秦素衣可以做到使用后一颗将前一颗推进。壁障在承受冲击过后深深地凹陷下去，似乎弹尖已经钻开裂痕。

但这还远远不够。藏在“冥河”内的能量正在流逝，几乎在破开屏障命中律者前，它就会失去动能。

止水的心境也难以压抑此刻身体的痛苦，秦素衣默念起剑心决，血液在口腔翻涌，两次的冲击使得少女重伤，一缕血液从额间滑落染红了她的眼眸。

毫不犹豫的扣动第三枪。

又是轰鸣声，但秦素衣已经听不见。开枪的刹那，赫尔之弓从少女的怀中脱离，她被冲击掀翻在地，大脑在剧痛中一片空白，染血的瞳眸时而溃散时而聚焦的望着三枚叠加的子弹。

大片漆黑色从少女身前一直延续到远方的壁障，就像神话中真正的冥河般，八个世界被它承载，不断有死去亡魂下坠翻涌，所及之处透着浓郁的死亡。

以两枚子弹作为推进器，“冥河”突破了壁障朝着护目镜上的红点冲去。

……

暴风的风眼，几道无形的风刃划过，在还未触及女孩的身躯时便被斩碎，以温蒂现在的力量只能使用出这最低级的攻击。

但很快，她便放弃了。死亡的倒计时将至末尾，在临死前少女还想着让自己开心些，可她早就不存在心脏这种东西。

温蒂疲惫的不得了，在承受折磨和进行发泄过后，这世界已经没有她可留恋的事物。非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几维鸟小队的朋友们。

现在也不能称为朋友，因为温蒂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她们眼前，只能是死敌。

或许自己的死亡能引起伊迪斯的注意？大洋洲支部的部长其实是个温柔的女人，她应该明白造成几维鸟小队破灭的原因是天命总部，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主教。

只是温蒂再也看不见这些。

最后令她在意的只剩沈芙，这位在短时间进行蜕变的女孩，甚至能挥动神之键。沈芙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所具备的条件比温蒂优秀太多，成为新的S级女武神也说不定。

沈芙不应该为了某个人，将自己埋葬在这场暴风里。

温蒂忍不住想问沈芙为什么？但脏器还没有愈合，发声器官损坏的她只能看着两道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影逐渐靠拢。

她瞥见那张被风吹凌乱的发丝黏着的面颊，一粒粒象征结束的沙砾掉落，比瞬间死亡更可怕的是倒计时，明知道自己会死。

血液流动会加快，全身器官开始激烈运转，一种酸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那是大脑正在敲响求生的警钟。

但死亡无法改变，于是乎在超负荷后，人会变得异常疲惫，大脑诞生出深深的绝望感。

可这些状况都没有在沈芙身上出现，女孩的神色淡定地迈步，似乎死亡对她来说是不重要的事，澄澈的眼瞳倒映淡绿的帷幕和举步维艰的身影。

温蒂发觉没必要向沈芙询问，因为女孩出现在这里，她想证明的事物早就呈现出来，只是自己没能觉察。

总有些事值得不惜一切，付出任何代价。

身躯的生长停止，密布裂痕的渴望宝石似乎下一刻就会破碎，所有的崩坏能都被温蒂用于构筑风墙，现在的她只需静静等待死亡降临就好。

“咔哒！”

玻璃摔在地面四分五裂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蔓延全身的剧痛中，温蒂的视线和大脑一片空白。暴风已经来了么？那是最后的痛苦，她已经死亡，不会再被折磨。

少女像是枚轻飘飘的羽毛，被吹来的风送上天空，当风止的那一刻，她坠落在泥沼里，缓缓的融进尘埃。

“温蒂。”

倏地，温蒂恍然听见有人正喊着自己的名字，她又回到了那条代表命运的路口，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她已经踏上其中一条道路。

少女蓦然回首，在很远的地方，几维鸟小队的成员正在呼唤她，光影朦胧，那些熟悉带着笑颜的面颊令她死掉的心翻起波澜。

“温蒂回来吧，我们还在这等你。”有人这么在她耳畔说道，似乎是夏蒂绿，又像是武见雪、曼娜、夏露、秦素衣。

她们都在等待着温蒂回去。

“……”

也不知沉默多久，温蒂的唇角微扬，她回过头不再去看那些影子，“算啦……这次我就不回去了。”

女孩迈开步，在她前方是无尽黑暗的深渊。那些如阳光般温暖的气息，美好的回忆，都在另一条道路，在那些人身上。

一缕缕温柔的风拂过温蒂的衣摆，将她墨绿的发丝吹的凌乱遮住视线，女孩伸手去理，却怎样都抹不去那份黑暗。

晶莹的水珠从面颊滑落，带着无数美好的记忆在地面摔得粉碎。

笼罩在新西兰的暴风停止了，灾难在摧毁这个国家的前一刻消失不见。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黑白色的大地，晕染出新的颜色。

秦素衣迷惘的看着这一幕，下意识伸手抚向耳廓。成为狙击手后，每击杀一个目标，她总是习惯性的报告，语气中会流露些喜悦。

可现在，她只觉得整颗心都被难过的感受笼罩，疼的无法呼吸。她无措的缩回手，“第四律者……确认，确认……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