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个什么？”

威廉咽喉吞咽着，喉结明显滚动，他看向面前这个静坐的少女。

她是多么的美丽，又是多么的神秘……

那一颗漆黑深邃的眼睛自从他第一对视就感觉到深深的畏惧……

秦铭仔细的回忆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她很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我是什么？我是人啊，难道我不像是一个人吗？”

秦铭伸出臂膀，试探性的向眼前这个身体有些颤抖的中年人展示自己完美无瑕的仿生手臂，企图进一步明白他到底在问什么……

“我是你们的朋友，来自外界的外来……”

“住口！你在骗我！”

威廉仅剩的右手狠狠的拍击在桌面上，巨大的力道甚至将桌面撕碎，他面色痛苦，表情逐渐狰狞。

“你不是人！你是邪祟！你不是人啊！！”

他近乎是喊叫出来了，憋红的脸颊和脖颈充满青筋，看起来可怕极了。

“你到底是什么……”

秦铭的眼神中带上一丝危险的味道，她擦了擦溅在身上的酒液，继续看向眼前这个喘着粗气的男人。

“我看见了……”

威廉猛地抬起头，一双散发着光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秦铭，他压下心中面对未知且强大的存在的恐惧，此刻选择直面生死。

“你和那些家伙……没两样。你就是披着人皮的邪祟……”

“天哪……”

秦铭笑了笑，环顾着安静死寂的冷清酒馆，坦白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对你们不感兴趣，我只想要我要的。各取所需而已。”

“小时候我的父亲给我讲过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人和狼永远做不了朋友，猎人不会放过每一只见到的狼，狼群也不会放过每一个落单的猎人。”

“你是邪祟……我是人类。我们是死敌……”

他的情绪稍微冷静些许，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失落的绝望。

“你救了我……救了整个城市……我这条命是你的，我以性命向公平公正之神发誓，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

“如果您想要我死……那就收回这条命吧……请您离开我们的家园吧……”

威廉低声下气的说道，仿佛像一落水挨打的野狼，失去了它的活力和尊严。

“你不怕我杀掉你？然后毁掉这个城镇？”

秦铭冷哼一声，似乎对这种捆绑式威胁很不满，她面色不悦的看向这个男人。

的确……他说的很对……秦铭不能站在莱顿人民的角度考虑这件事情。

带来一丝希望的“外界之人”，毁灭可怕诡异的“神明使徒”竟然是一个披着人类少女皮囊的恐怖存在，如果这种信息暴露，说不定会在莱顿城内闹出最大限度的恐慌，或许会引来教廷内那个危险事物的主动接触……这可能会达到秦铭的目的，但这也是最蠢货的方法。

“如果我在三个小时内回不去……我的手下会将一封信交给里维斯大人……他会相信我的……”

秦铭叹了一口气，看着脑袋深深磕在木桌上的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一直都是人……”

威廉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快速变换的少女，他彻彻底底的震撼了……

少女的肉身快速扭曲，一抹难以理解的黑色如同颜料笔一样抹上她扭曲的血肉，在一阵虚幻的变化后，一个恐怖而高贵的存在缓缓坐在他的面前，向他伸出友善的黑色手臂。

“我和它们不同。”

晦涩的重音充斥在威廉的耳朵旁，他的瞳孔发散，目不转盯的看着……

那是一个浑身布满黑色铭文的模糊存在，被收拢至人类范畴的肉身显得温婉而柔和，千万条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收束着，以一种极其温和的形式展示在他的面前。

“啊……和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我的天哪……”

威廉震撼的说道。

他此刻仿佛是超脱了一样，早就忘却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满脑子只能容纳下眼前的景象……

她没有杀死他……而且选择彻底将自身的原本模样毫无保留的展示，这既是一种深沉的信任，也是一种绝对的威胁。

眼前的这个恐怖强大的存在在表态，告诉威廉两件事情。

我不与你们为敌，我相信你。

我不与你们为敌，我可以轻易的灭杀你……

“我……我。”

威廉低下脑袋，不敢再去看。

“我们是朋友……朋友就需要互相信任。”

秦铭收回本相，又化为那名漂亮文静的少女，两颗黑洞洞的眼睛如同钢针一样似乎要穿透威廉的心神。

她面露一丝隐晦的笑意，看着面色有些动摇的威廉，继续诱导道。

“你害怕是很正常的……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诡异不仅摧毁了你的家乡，还毁灭了你们的生活，将莱顿的人民围困在原地，等待飘渺无望的神助。”

“你们是洛伦.莱顿的困兽。”

“而我只是一个特殊且友好的朋友……能给你们带来帮助。”

“我没有帮助迪文卡氏族来对付你们，甚至还是人类的模样。”

“我是特殊的……”

秦铭如同魔鬼的言语一点一点挑动着威廉最后的心理防线。

“可是，邪祟……邪”

“邪祟？”

少女清脆空灵的笑声拉回威廉的心神，他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含带笑意的眼睛。

“你看我像邪祟吗？”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样彻底的将威廉的精神砸了个粉碎，他出神的望着少女那张漂亮和善的脸蛋。

“不……不像。”

“我在帮助你们，邪祟是什么？邪祟是只会杀伐吞噬的无意识生物，它们才是你的敌人。”

威廉双脚并拢，看起来有些可怜的说道：“对，你说的很对。”

威廉突然抬起脑袋，他一双浑浊的眼睛充满绝望的死灰，英俊褪疲的脸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皱纹如同蜘蛛网一般爬满他的脸颊。他的断臂处的衣裳残缺的塌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卑微又痛苦。

“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从最开始就相信着你……”

他松了松紧绷的肩膀，缓缓瘫软了下来。

“我愿意相信你……以神明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