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墨。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呜呜呜~呜呜呜~还伴随着狂风，听的人心里直冒寒气儿。

屋内。

王秀秀，小婷子母女俩坐在炕上，吃着香喷喷的嫩苞米，神情轻松自在。

“这雨太大了，也不知道你爸他们到哈尔滨了没，有没有遇上大雨。“

王秀秀咀嚼着苞米，看着窗外的夜色，秀眉微蹙。

“喵~“

大肥猫的叫声把她拉回现实，低头撸撸猫，咔嚓~掰了一小截苞米递给它。

“吃吧吃吧。“

大肥橘闻了闻，立马张嘴啃了起来。

吃完苞米后，把盔子端出去，王秀秀擦了擦手:

“离睡觉还早，我再给你题写一遍古诗词吧，多预习预习，现在全记住了，等到开学之后，你就轻松多了。“

王秀秀说着便拿出一本语文课本，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这是当年小娟儿用过的课本，是小婷子开学之后要学的内容。

小婷子自己的新课本还没有发。

“好叭~要是我能全部写对，那待会儿我能吃一块巧克力吗？“

小婷子连忙拿来草纸和铅笔，趴在桌子上准备写字。

“你这小丫头，还学会讲条件了啊！“

王秀秀翻开课本，看着眼睛中闪动着灵性的闺女，瞬间抿嘴笑起来:

“行，只要能全写对就给你一块巧克力，不过今天不能吃了，明天再吃。

晚上吃巧克力的话，会惊醒睡觉的虫子，在你睡觉的时候，虫子会悄悄的把你的牙都咬坏。“

“好好好。“

小婷子连忙捂了一下嘴，对自己妈妈的话深信不疑。

“开始吧，先是白居易的《暮江吟》，一道残阳铺水中，下一句是什么？别看我，在纸上写。“

小婷子连忙低头，在纸上写下“半江瑟瑟半江红“。

“露似真珠月似弓的上一句？“

小丫头眉头微皱，连忙默默的从头开始背整首诗，背到第三句后眼睛一亮，低头写下:

“可怜九月初三夜。“

等小丫头写完后，王秀秀哗啦~翻动书页，笑道:

“《题西林壁》的作者是谁？“

……

“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上一句？“

……

窗外的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屋内很是安静，大肥猫揣着爪子卧在炕桌上，闭着猫眼，呼噜呼噜的打着呼噜。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王秀秀提问的声音，以及铅笔笔尖划过灰色草纸的沙沙声。

很快一张草纸就被写了大半的字。

“好了题写完了。“

王秀秀放下书，拿起草纸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错误，便及拉着鞋，下炕去拿巧克力:

“听你娟姑说，《爬山虎的脚》这篇课文挺重要的，再读两遍吧，最好能读的滚瓜烂熟了。“

她刚打开柜子。

突然。

电话“铃铃铃“的响了起来，冷不丁的吓了她一跳。

看了看来电显示，发现不认识，还以为是自己男人许大海打来的，连忙接起来。

“海哥，我是猴子！“

“啊？小海没在家，去哈尔滨了，猴子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王秀秀立马明白，电话那头是远在海南的王智。

她是见过后者的，印象中挺瘦的一个小青年，比较腼腆，也大致了解后者的身世——父母意外死亡，被叔婶虐待，开始流浪，天当被地当床，一路要饭要到了燕京。

后来侥幸没被抓进收容所，被老癫收留，跟着老癫学本事，慢慢成长，最后被许大海一脚踹去了海南。

她还是很可怜，同情后者的。

“是嫂子啊。“

几千公里外，海口，郊区的一处小砖窑里。

王智身处低矮的木头小屋内，赤裸着黝黑的上身，看看窗外一摞摞砖和黝黑的夜色。

拧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没说和吕华吵架，几乎要决裂的事儿，而是道:

“是这样的，砖厂这边儿的事情很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问问海哥，能不能多派几个人过来？“

“行，等他回来，我把这事儿告诉他。“

猴子还想问问燕京的情况，不过很快想起来，海哥一家也不在燕京，只得作罢。

啪嗒~

挂断电话，王智抱起旁边的椰子，大口喝椰子汁，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他有点想家了。

……

许家屯。

暴雨还在下，闷雷滚滚。

挂断电话后，王秀秀害怕把事情忘记，便从小婷子的手里接过铅笔，又撕了一小条草纸。

刷刷刷~写上“王智需要帮手“后，把纸条压在羊脂白玉弥勒佛底下，露出半截。

“妈妈，谁打来的电话？“

小婷子边撸猫，边好奇的问道。她感觉电话这种东西太神奇了，隔着很远，竟然能互相通话。

许大海和她讲过其中的原理，但她还是理解不了。

“是猴子，他现在在海南呢。“

“海南在哪？“

“关里的最南边儿，离咱家老远老远了。“

“妈妈你去过吗？“

“没去过，这都是听你爸说的。“

王秀秀把一块包着塑料纸的巧克力递给小丫头，笑道:

“小嘴叭叭的，你的问题是真多，对了，你爸不是给你买了自动笔嘛，怎么还用这种木头杆儿铅笔。“

自动笔——就是自动铅笔，放入细长的铅笔芯儿，按动铅笔尾部，咔哒咔哒~铅笔芯就可以往外冒。

与木头杆儿铅笔相比，自动笔更加漂亮，不用削木头，可是时髦的新玩意儿。

在1989年，别说农村地区了，就算是燕京这种大城市，大部分学生还没用上呢。

小婷子用的是三星700牌子的自动笔，国内产的，产量很低，比木杆铅笔贵很多，市场接受度不高。

“没舍得用，在铅笔盒里放着呢。“

“这孩子，买了就是用的嘛，用坏了再买新的。“

夜色渐深，娘俩便熄灯睡觉。

翌日一早。

清风徐徐，天空放晴，王秀秀先是和小婷子，孙美红一起把鸭子赶去河沟，让他们自己找食吃。

回来后，洗手和面，打算中午烙饼吃。

“秀秀，中午做啥好吃的啊？“

屋门开着，院外传来喊声，王秀秀探头一看，发现是许业良老婆，后者胳膊上挎着篮子，正在找寻板杖子上的野生木耳。

“烙大饼！良嫂子你要吃不？“王秀秀边揉面边笑着回应。

微风吹过，几只狗子趴在院子里，狗毛被吹的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