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朝阳初升，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红彤彤的大圆球。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勤快的村民已经在阵阵公鸡的叫声中，沙～沙～沙～弯着腰，一下接一下的用大扫帚扫雪了。

当然。

也有相当多的村民是不会起这么早的，反正冬天也没啥事儿，晚起一时爽，一直晚起一直爽。

“嗯呐走吧，看看忙活了一天才整出来的鱼，到底能卖多少钱。“

老爹许厚田边戴手套，边从屋内走了出来。

老妈从屋里追了出来，把十来张毛票子塞到老爹衣兜里，要是需要找零的话就用这些。

“鱼还都用化肥袋子装上啦？“

“是啊，靠近车头的那几袋子，装的都是一斤以上的鱼。后边儿的这些，都是一斤以下的鱼。“

许大海扫了一眼，靠近车尾的化肥袋子明显要多一些。

“没放下一些留着吃啊？“

“没有，全卖了得了。“

把拖拉机拧着了火，哒哒哒～哒哒哒～烟筒瞬间飘出一阵黑烟。

路过的小石头抬着脑袋猛吸空气，觉的拖拉机飘出来的烟很好闻。

许大海开着拖拉机。

老爹许厚田骑着二八大杠，这一次没让狗子跟着，伴随拖拉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远去了。

“厚田奶奶，大海叔他们嘎哈去了？”

小石头歪斜着身子，用“掏裆”的方式骑着二八大杠，停下来的时候身子瞬间下坠，双脚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

“卖鱼去了！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从我奶那院儿来。”

小石头望着拖拉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在他愣神的功夫，许大海老妈已经回到了屋里，拿出一些硬糖来塞进他的衣兜里。

老妈还是很稀罕小石头的，嘴甜，机灵，每次见了面儿都会热情喊她“厚田奶奶”。

……

另一边。

许大海开着拖拉机来到乡里后，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刚从路口驶过来，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院子前竖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高价收鱼”几个大字。

一群人围在院门口，里边儿还有争吵声。

老爹许厚田骑着二八大杠，也是满脸疑惑:

“这不是许友成收鱼的院子啊！怎么这儿也在收鱼？？”

“爹！去看看咋回事儿！”

老爹许厚田从二八大杠上下来，刚推着车子走了几步，就看到人群被扒拉开，许友成气呼呼的钻了出来，还回头大声道:

“孙广才！咱走着瞧！”

人群里边儿，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应着:

“走着瞧又能咋滴？

只能你收鱼，我就不能收鱼啊？？

趁我心情好赶紧滚！再哔哔看我扇不扇你就完了！”

似乎是摄于孙广才的凶名，许友成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放狠话，骑着二八大杠直接离开了。

老爹许厚田撑好车子，钻进人群中。

等再出来的时候满脸喜色，快步跑向坐在拖拉机驾驶位的许大海。

“小四，在这儿收鱼的是孙广才！不是2毛一斤，是3毛5一斤！”

“那卖给他？”

拖拉机上的鱼算是老爹许厚田的，许大海并不会做主。

“卖吧！

孙广才给的价钱比这儿低，乡亲们都来这儿卖鱼了。

另外南边儿还有一户姓张的也在收鱼，3毛一斤，价钱同样比这边低。”

老爹许厚田很高兴，拖拉机上的鱼能多卖不少钱了！

乡里不是一户人家在收鱼，而是三户！！

最高兴的莫过于卖鱼的乡亲们了，买鱼的三户人家彼此竞争，价格已经从2毛一斤上涨到了3毛5一斤。

刚才许友成就是来交涉这事儿的。

他觉得3毛5一斤的价格太高了，希望孙广才能把价格降到2毛一斤。

他已经说服了另外一户姓张的人家了。

到时候三户人家都是2毛钱一斤的价格收鱼，价格低了，他们能赚更多的钱，也能不伤和气。

可惜——孙广才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手上有好几辆运输卡车，运输方便，运费也就是出个油钱，自然有竞争的底气。

“广才，你咋也开始收鱼了？”

许大海停下拖拉机，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孙广才穿着军绿大衣，戴着旱獭帽子，叼着烟，正在给别人点钱呢。

寒风凛冽，吹的手里的毛票子哗啦啦作响。

“一共是7块6毛3，给你7块6毛5吧，再逮了鱼还来卖给我啊！”

孙广才把钱递给面前的中年汉子，后者满脸兴奋的接过钱，连连答应着。

打发走了中年汉子后。

他看看许大海父子俩，又看看停在不远处的拖拉机，笑道:

“反正也闲着没啥事儿，收些鱼赚些钱，到时候请兄弟们喝酒也好啊！

你们爷俩还开拖拉机来的？这是整了多少鱼啊？？”

“一千多斤吧，看看，有一部分是一斤以下的。”

人群让开，孙广才来到拖拉机旁边很快爬上了车斗，在许大海的接应下，把几袋子鱼获搬下来。

哗啦啦～

倒在雪地上后，仔细看了看。

“右边这些鱼全是一斤以下的？像这样的，应该也够一斤了吧？”孙广才从地上捡起一条鱼，随手掂了掂。

“可能差不多吧，也没仔细称。”

许大海感觉老爹老妈还是很实在的，一些勉强够一斤重的鱼也全都算成是一斤以下的了。

并且鱼身上的冰都清理的很干净，不像有的人卖鱼，鱼身上还沾着大量冰碴子呢，更能压秤。

过秤，算账。

一个多小时以后才忙活完。

也没刨除袋子重量，一斤以上的鱼一共是512斤，3毛5一斤。

一斤以下的鱼是896斤，给的价钱是2毛5一斤。

“一共是……”

孙广才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计算机来，很快就道:

“大鱼是179块2毛钱，小鱼是224块钱，加起来一共是403块2毛钱。”

“从哪整来的计算机啊？”许大海惊讶道。

“从大连买来的，还别说，有这么个小东西，算账的时候就快多了！”

孙广才摆弄着青灰色外壳的计算机，脸上都是笑容，不过又补充道:

“很多人信不过这玩意儿，你要是也信不过的话，我给你算盘，再算算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