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晨光熹微的时候，公鸡的打鸣声开始此起彼伏。

“咕咕咯～～”

不是一只公鸡在叫，而是屯子里的公鸡都在叫，有远有近，声高声低，一声连着一声。

许大海醒了，但是不愿意起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才是真的舒服。

而且他感受了一下被子里边儿，心里咯噔一下，棉裤没在被子里！

很可能是昨天晚上翻身的时候，把棉裤挤出去了——待会儿穿棉裤的时候恐怕老遭罪了，他就更不愿意起了。

“小海，起啊？今天不带着狗子进山啦？”

王秀秀自己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又给小丫头穿衣服。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待会儿还要背着书包去上学，年已经过去，她已经是一年级下学期了。

“嗯嗯，这就起。”

“哎呀～你的棉裤在被子外边儿了，这待会儿穿的时候……”王秀秀也发现了许大海的棉裤。

“算了！躲是躲不过去的了！起！”

许大海也麻溜儿的起来穿棉裤，嚯！太冷了啊，凉气顺着大腿一直蹿上了脑袋，嗡一下子就像是炸开了一样。

瞬间年轻了二十来岁——被冻成孙子了。

起来后赶紧去了一趟茅楼，回屋后又给炉子换了换煤球，把炉子下边的小盖子打开，很快就烧旺了。

这时候王秀秀也把早饭做好了，一家三口开始吃饭。

“感觉去年种的菇鸟儿，种少了啊，孩子们都没吃够，要不今年就多种上一些？

反正咱家后园子那么大呢，闲着也是闲着呗。”

王秀秀边小口的吃咸菜，喝粥，边说道。

后园子有两亩多地呢，除了狍圈，鸡窝鸭圈鹅圈外，还剩下大量的面积着。

而他家前院子的面积也很大，每年种出来的菜，水果啥的根本吃不清。

“那就种呗，多种上一畦就吃不完啊，4月初就育上苗，反正也不缺菇鸟儿籽……

对了，之前那几棵蓝莓，死了两棵。

反正小婷子她们也爱吃，我打算等雪全化了，就多找几棵蓝莓回来种上。”

除了蓝莓以外，小两口边吃饭又说起了樱桃树，葡萄架，以及葫芦瓢的事儿。

打算今年全整上。

尤其是葫芦瓢，其实就是一个大肚子的瓢，照葫芦画瓢说的“瓢”就是葫芦瓢，旋好，晾干，冬天炖肉吃可好吃了。

吃饱了饭后。

小婷子背着书包去上学，许大海则是去外边儿溜达溜达，村西头一户人家打着野猪了，很多人都在那边凑热闹，他也过去看了看。

玩一玩，溜达溜达，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转眼来到了1987年4月4日，阴历三月初七。

午后。

许大海在小卖部外边和一群老爷们儿站着玩儿的时候，偶然听到一个消息——马梁摔断腿了。

别人和马梁关系一般，说说笑笑，也就是谈资罢了。

不过许大海却是一愣。

再三确认是老松屯的马梁后，他的眉头便皱的更深了。

日影西斜，太阳一点点的往山的另一边落去。

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许大海和王秀秀说起了这事儿。

“马梁摔断腿了，我打算明天去看看他去，给他带些鸡蛋，鸭蛋啥的。”

气温转暖，家里养的鸡，鸭子和大鹅也有一部分开始下蛋了。

小婷子除了每天喂那条大胖鱼，又开始了捡蛋大业。

“那就去呗，因为啥摔断腿了啊？”王秀秀给小婷子剥鸡蛋，笨鸡蛋的个头很小，蛋黄也更黄一些。

“这个……我听他们说，好像是从房上掉下来了，算了，明天问问他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

许大海吃过早饭后就骑着二八大杠，直奔老松屯而去。

等到到了马梁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马梁的妹妹在院子里晒被子呢。

踮着脚尖，眼圈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

“啊！？是小海哥！”

马倩听到响声后朝着栅栏门的方向看来，瞬间惊喜的喊了一声，连忙跑过来给他开门。

“嗯呐，你哥呢？”

许大海把车子推进院子，撑好，从筐子里拿出带来的5斤鸡蛋，2斤鸭蛋，以及5斤槽子糕。

“在屋里呢……小海哥你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啊。”

这时候马梁的粗嗓门儿从屋里传来:“谁来了！！？小倩，你在和谁说话呢？？”

“是我！马梁，听说你的腿伤着了？”

许大海提着东西大步流星的进了屋，随手把东西都放在柜台上。

只见马梁正躺在炕上，盖着花被子，身后斜斜的倚着两个枕头。

两只小奶猫卧在他的右边，挤在一起，睡的正香呢。

看到许大海的一瞬间，马梁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竟然要哭！

“你看你，这是嘎哈啊？有啥事儿和我说，咱爷们儿，有啥坎过不去啊？”

许大海也没坐在凳子上，而是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

“没事儿，没事儿～看见你来了我高兴啊。

我这遭了难了才看明白，很多人平时说的好听，等真的遇到事了，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马梁用手抹了一下眼泪，吸溜了两下鼻子。

许大海也不知道马梁说的是谁，不过他也没追问，而是问起了他的受伤原因。

原来是天气转暖，积雪化了一部分，隔壁小寡妇“蒋爱芸”家的房子开始漏水。

马梁起了个大早，搬着一把梯子要给她家修房子，只不过雪水经过一晚上后已经冻成了冰。

他一个不小心，哧溜一下子从房上滑下来了，右腿的骨头直接摔折了。

“多大点儿事儿嘛，好好养伤呗，过段时间伤好了，又是一条好汉！”

许大海乐观的态度也感染了马梁和马倩兄妹俩，后者两人瞬间笑了起来。

唠了一会儿嗑。

许大海就起身帮着把炉子点燃了，填上一块块煤球。

马梁腿受伤，点不了炉子，而他妹妹马倩又不会点，所以屋子里相当的冷。

“你来了就是戚（qie），哪能让你忙活啊？快坐下歇歇吧。”

马梁觉的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摆手。

“这有啥啊，点上炉子，屋里边儿还暖和一些……中午我来做菜，咱哥俩也有时间没好好唠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