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长春在东厢房倒是闲得慌。

不是逗逗小福便是到院子去喂喂新引进的锦鲤，除了有些安逸外，倒是比之前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齐婉也像是突然长了眼睛似的，没来打扰。

这日，她正坐在亭子里打算给小福换个新围兜。

这小家伙贪玩的紧 ，原本的早就脏的不成样子了。

自打长春回来便一直缠着她不放，走哪跟哪，比救命恩人还要来的亲切。

动不动就撒泼打滚求抱抱。

“别咬，再扰我要生气了。”她捏着小福的脖子，把它往一旁拽了拽，小福耷拉着耳朵，嗷呜的叫着。

仿佛在控诉她为何不陪自己玩。

奈何犟不过长春的指令，只得乖乖趴在地上，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她。

偶尔见到长春拿着块方形的红绸缎子在自己身上计划着，小福又来了劲，咬着拐角不松口。

“你这家伙，再这样，我就不给你抿边儿了？”长春站起身来，恰着腰佯装生气。

可小福哪里能明白，它只是喜欢这个缎子。

“汪！”

小福：喜欢喜欢喜欢！

长春扶额 打算不再管它，直接将四条细绳剪短，系在小福的脖子和腰上。

虽是简陋了些，可到底耐不住料子好，怎么穿都好看。

长春还算满意，朝小福毛茸茸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见到仆人正推着江伏虞往这边走。

“回来啦？”她大步走过去，脸上洋溢的笑容告诉江伏虞，今个儿过的还算开心。

这仆从倒算不上外人，准确来说，应是江伏虞手底下的人，跟祁玉和夜差不多。

至于职位高不高，长春不清楚，只知晓是他母亲，汝汝的部下。

是个信得过的。

见到亭子里的人走过来，他便不作声地站到后面，把江伏虞交到长春手里，有眼色的紧。

听说同夜一样，只有个单字“月”作为代号。

“你今个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长春把人推到亭子里，倒了杯茶水给他，坐在对面笑嘻嘻地盯着。

小福也跟在脚边坐下来，尾巴翘的老高，若是能化成人，那表情定是与长春如出一辙。

他没急着回答，从袖口中取出两张纸递过去，上面印着两枚深红色的方章，瞧着跟平常用来书写的宣纸不太一样。

长春有些好奇，自个儿打开看了两眼，她不识字 只认识其中的几句。

“桂阳街……十，铺子两间。”

“云什么巷，茶楼？这是铺子的券契？”长春瞅了半天 ，总算是瞧了个明白。

她手上的这两张纸，大抵是券契。

“你从哪里取得的？”

她不懂地段的好坏，可即便是再差，那也是三间铺子，得值上不少钱。

长春抬头，对上江伏虞那双含笑的眸子，知晓这是要交给自己来管。

顿时有些蔫儿了。

“我不识字……”

“对管账也一窍不通，何故交由我来。”

闻言，他也没口头上给她打气，只是侧过身去从椅子的暗格中取出两本书册。

一并压在那券契上。

正是有关做账的书籍，江伏虞是挑选过的， 选了两本最简单的。

也能顺便教她学点儿字。

“我每日教你些，你那样聪慧，不会成不了。”江伏虞这话，成功引起了长春的兴趣。

她将账本拿过来 翻了几页 ，认真看起来，半个时辰过去，一面下来只能识得几十个字。

“这个字念什么？”

长春坐的更近些 ，以便江伏虞指导。

“簿。”

“正是这个。”江伏虞将剩下的那本拿在手上晃了晃，“用于登记事物的册子。”

他极有耐心，在亭子里一坐便是整个下午，愣是没恼上半分。

但凡见着长春读起来不太通顺的地方，都会停下来解释。

长春不识字，暂且用不着注释，只能一遍遍讲与她听。

次数多了，自能记得劳。

“你累不累？”

长春没再继续看下去，将那两张券契叠好塞到胸口处，表明收下。

她起身挪到后面，纤细的指尖攀上江伏虞的颈肩，“我替你捏捏。”

江伏虞腿脚本就不方便，又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教导了她这些时间，是个人都会不舒坦。

只是他未说出来才是。

“我并非有意给你压力。”进行到一半时，江伏虞盯着地上早已熟睡的小福，开口解释。

“见到一切的好东西，我都想交于你手上。长春，每个人都该有成长的机会，你也是。”

他知道，长春并不是只会遛狗喂鱼，并不是只会补衣绣花。

她只是无事可做，才只能如此。

若是有机会，她定可以变得更好，他都知道。

长春听着，只觉得心里头一暖。

“那我可得好好学了，将来……”

“将来赚大钱，好好养你。”

虽说是半开着玩笑，可第一句话倒是发自真心的。

她是得好好学才是，从前在江府上，她便总是见着能见着夫子们被各种气走，当时便打心里边想，这若是自己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定要好好学。

连仅知道的那几个字，也是陈婆子教于长春的。

她没有别的路子，只能每日放休时躲在墙角处捡着木棍练习。

除此之外，倒没别的更好的法子。

想到这些，长春暗自发笑。

“赶明个儿你多教我些，拟个时辰，再来考我。”

长春打算定个计划，顺便体验一把作为学生的日子。

倒是把江伏虞给逗笑了。

“那岂不是成了老师了？”

江伏虞见她捏的差不多了，单手握拳，停在唇边咳嗽了声，执起桌面上的账本，问道：

“现在就考考你，这是何物？”

“‘簿’！用于登记事物的册子。”长春想也不用想，张口便来。

早在江伏虞第一次同她说时，便已在心中默念好几遍了。

才不会记不住。

“这行字怎么读？”江伏虞又翻开第二页，指着中间的一行。

他没记错的话，这一句当中，长春有好些个字都不认识。

长春没有立刻回答，凑近了些。

“嗯……”

“次品京玉盏……二两三钱，月桂……新……新茶，五两？”

越到后面，长春越是不自信。

答完后便乖乖坐在凳子上，等江伏虞确认。

僵持了片刻，才见着他点头，又捻了张券契摆在茶盏下面。

“答的不错，再奖励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