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头依旧跟出来时那样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长春扶着墙壁，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在院子里搜寻着什么，她害怕那纵火的人还藏在附近，或者躲在院子里的某个角落。

到屋子里去寻了根蜡烛点亮，顺着篱笆仔细找了起来。

烛火照明的范围并不是很大，只能看到看清两三米内的位置。她不敢距离物体太近，让身边一直保持着空旷的状态。

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和东西，正当她要回屋子里去时，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让她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空气中传来一阵腥味儿，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味道，不太像是人，有些跟动物混着毛发的那种。

长春移开脚，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有些滑腻。

“噗呲——”

随着动作，脚下的液体顿时间喷到了她的脚背上。

那种触感，长春惊得直跺脚，可温热的东西粘在上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低头看过去，见地上浑然躺着两只鸡。

其中的公鸡倒还算好，安安静静地倒在地上面，脖子上有一处很大的伤口，不是刀子划的，有点像被动物撕咬的痕迹，比起那只体态怪异的母鸡，根本算不上什么。

而她此时脚下踩着的正是那只，那只整个肚子都炸开了的母鸡……

长春一时间愣在原地，两只脚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上面黏黏的触感时刻在告诉她是什么。

手指有些颤抖，险些拿不稳。

她跌坐在地上，不确定地抬起脚。

上面粘着的正是那只鸡的器脏，不知道是心脏还是肺叶，在脚底板上怎么也蹭不干净，边缘处还挂着一根细细的肠子，白花花的。

鼻腔内充斥着一股形容不来的气味，让长春控制不住地弓着身子干呕着。

除了吐出来一些酸水之外，再也没别的东西。

她将两只鞋子用脚脱下来踢的远远的，即便是另一只看起来干干净净，瞧着也让她胃里不自觉的发胀。

长春坐在台阶上，不敢举着折子再去看两只鸡的尸体。

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活生生的，一夜之间成了这样，被折磨的那样恐怖。

亲手喂养的动物，如今就这样摊在面前，让她心里极其不适。

“咋的坐在这地上，快赶紧起来。”王婶子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见着门没关，又看她急急忙忙地往屋子里跑，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想也不想的就跟了进来。

谁知道见她跌坐在地上，手上拿着火折子一直颤抖。

“你这跑的那么快，吓得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我这婆子老了可经不住吓！”王婶子一边将地上的人拉起来，一边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见着长春连鞋子都没有穿，又略带训斥道：“身子那样弱，出来也不穿双鞋。”

她接过长春手中的折子，将人往屋子里带。

“婶子，你看……看着院子里的两……两只鸡了吗？”

长春抓着王婶子的胳膊，迟迟不愿意松开，她眼神有些空洞，回想起那个画面还是会止不住的颤栗，整个人由内到外的发寒。

她目光不敢朝着那处，即便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着。

王婶子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当下也放在了心上，将人扶到屋子里坐好就起身朝着院子里鸡圈的位置走去。

没走的太快，王婶子刻意放慢了速度，弯着腰顺着手上的光亮朝地面看过去。

这一看，就连她这样大的年纪都吓了一跳。

地上肉模糊，基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若不是长春方才跟她说过，她都认不识地上的这摊“泥”是什么。

一阵凉风掠过，饶是王婶子也搓了搓胳膊，脖子发紧。

她赶忙到屋子里去，“丫头，你跟婶子说到底咋回事？”

“是不是最近摊上什么事了，还是被谁盯上了？”

长春听着声音，回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刘家着……着火，那李……李莹莹和……刘惟呢。”

她们去了何处？

是在那场大火里，还是跑了出来？

长春回来的日子并不长，唯一见她不痛快的人就是李莹莹和刘惟。

她觉得这种事很像这两人做事风格。

可刘惟身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又跟家里关系十分要好，就算是有不满的地方，大概率也不会将全家都给烧了。

唯一可能这样做的人，就剩下李莹莹。

长春想起来之前在路上听到她说过的话，‘完蛋了’，什么完蛋了，是刘家？

还是自己……

王婶子也摇摇头，这可说不好。

她们也都瞧见了，火势那样猛，这人在里面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只能等灭了火看看里头少了谁才能确定。

王婶子没去否认长春的怀疑，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路上和山上的那些事。

光是听着内容，她都觉得浑身发毛，眼下心里更觉得就是李莹莹了。

这一夜，屋子内的三人都没睡觉，王婶子也没回去，就在这里陪长春守着。

生怕那人又折回来继续报复。

期间长春将脚上的东西洗了好几遍，可任凭怎么洗，她都觉得上面有东西，那触感好像就缝在上面了一般，根本去不掉。

没办法，只能让自己努力不去回想。

她走到里屋去，重新到柜子里拿出一盒不大的药膏，到榻上给江伏虞涂了涂伤口。

“是李莹莹做的？”长春又将事情给他理了一遍。

江伏虞心里边也认为放火的人正是李莹莹，有些人的行为是不需要解释和理由的。

李莹莹厌恶刘家，这可以说的明白，可要说是恨长春，这就没有根源可言。

许是她内心本就寄生着黑暗，由此发芽。

后续的消息是第二天中午才传出来的。

去帮忙灭火的人忙活了五六个时辰才将这几人的尸体找到，甚至有的人头都分了家，缺胳膊少腿的，骇人的很。

李莹莹的阿娘也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过来，她认出来铺在地上的人。

唯独少了李莹莹。

李莹莹的身形不高，比起刘家姐妹还要矮上三个指节。

这些尸体中，明显没一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