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

爱是喜欢，是占有，是尽力而为，仍觉亏欠。

爱是不忿，是渴求，是计较不来，偏要勉强。

权寅一直都认为，沈时安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只是因为沈时安太爱她了，处处为她着想，她才勉为其难爱他一下。

直到知道沈时安表现出来的爱情是骗她的，她那么痛苦。

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沈时安。

因为爱他，所以才计较爱的公平。

最开始是真的想分开，自尊心不允许她去追问到底沈时安有几分爱她，而且就算沈时安就说有十分，她也不敢信。

出身优渥的权寅不忌讳别人冲她的钱来，她有钱，别人又能骗走多少。

你骗钱可以，你别骗感情啊。

她和沈时安不是良配，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世，她们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

越是认清楚这个事实，权寅就越痛苦，别人都说她嫁给沈时安是她占便宜，但是她不想占这个便宜。

为了避免落人口舌，权寅每周还是会去一次疗养院看郑语萍，有时候见面，有时候不见，见面有时候会说话，更多时候是恶言相向，破口大骂。

权寅从前会和郑语萍争执，言语间不相让，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消耗了她的戾气，再来看郑语萍发脾气，她平和了很多。

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等她发泄完。

然后走。

整个疗养院都知道她的孝心，好耐心，

“你不要来看我，我现在会在这都是拜你所赐。”郑语萍语气痛恨，“你看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得意。”

“你少得意，你报应在后头呢。”

权寅看着她，她的亲生母亲，这么恨她，是不是她过的不好，她才会开心。

“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已经有报应了。”权寅想到自己急转直下一团糟的婚姻生活。

“你说的没错，沈时安怎么会爱上我这样的人。”

“从你让你的儿子姓郑，我就看出来了。”郑语萍冷笑，“觉得沈家不可靠，所以把儿子放在郑家了，你要不要脸。”

“为什么这是不要脸？”权寅反问，“我不都是跟你学的吗？你能生三个孩子给娘家养，我只生一个给娘家养也不行吗？”

郑语萍瞪着权寅，“你不是郑家人。”

“我如果不是，大哥和小庆也不是。”权寅看着她笑，“怎么办呢，谁叫你生了我，你不承认也没办法，我从你那继承来郑家的血脉，也会像庇护你一样庇护我。”

“不该生你，生下来就该掐死。”

再怎么认清事实，知道自己母女缘浅，但是从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口中听到后悔两字，还是会心尖发颤，四下无着的发慌感。

权寅抬眼看下天花板，好在她现在能控制住泪腺，不会那么容易哭出来，

不会那么容易丢脸。

“其实我不明白，你一直以来对我的讨厌，到底是因为我是女孩，还是因为我爸呀。”权寅问。

“我爸到底是谁，其实你不知道吧，太过混乱才会不清楚我的出身，你是恨我还是恨你自己。”

郑语萍冷笑，“怎么了，你第一天才知道，你是这样的出身？我这一生荒唐可笑，你就是最荒唐的部分。”

“但是你命好，一出生就自带家财，长大了郑家起来了，你还可以做郑家金娇玉贵的小公主，甚至嫁人都嫁的这么好，凭什么？凭你一个父不详的野种。”

“我是野种，生我的你又是什么？你是不是特想我重复你的命运啊。”权寅问她，“喜欢一个穷小子，然后被分手，伤心后自甘下落，混迹在各色男人之间，再生几个私生子，这样你肯定不讨厌我。”

“说不定你还会爱我，是你心爱的小女儿。”

“我命不如你，你奶奶喜欢你在我之上，就因为你和她一个姓。”郑语萍失笑，“你从小她就教你洁身自好，你谈恋爱她可紧张了，你不知道吧，从你谈第一个男朋友开始，她就暗自使人看着你呢。”

“你把你一生的流离都算在爷爷奶奶头上，奶奶教我的，难道没教过你？”权寅也笑，“其实不用别人教，有你这样的妈妈，我比谁都清楚放纵的后果。”

“我自己过过的生活，不会让我的孩子再受这样的苦。”

“你和沈时安离婚，你的孩子就会重复你的生活。”郑语萍笑，“等沈时安另外娶了老婆生孩子，继承沈家，你猜你儿子会不会恨你。”

“郑家虽好，不如沈家。”

“沈家是他姐姐的，他有什么好恨，以后一家子骨肉互相扶持，也能闯出自己的天地。”

“你开玩笑，沈家凭什么给一个女儿继承？”郑语萍笑她天真，“你在郑家得意，是因为你的血脉，难道在沈家也管用。”

还真让你说着了，在沈家也管用。

但是权寅已经不想说了，她站起来，“今日就看到这了，再见。”

她看见郑语萍头上的白发，住进疗养院后即使医疗美容都没少，人缺了精气神就老的快，郑语萍眉目间的郁气不会消散。

从疗养院出来，停车场有车打双闪，权寅看过去，沈时安摇下车窗，“我让梁喜先回去了，我来接你。”

“把我的车开走再来接我，你可真行。”权寅耸肩，沈时安说要重新追求她，不放过献殷勤的机会。

即使过去两年，权寅还没想好怎么和沈时安相处，没了最开始愤慨伤痛，她也知道和沈时安过下去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沈时安也知道权寅和她妈妈的过节，并不问她们之间怎么样。

一路上沈时安安静开车，权寅看向车外。等到了市区，街上的车多了起来，开车没那么顺。

“你晚上想吃什么？”沈时安突然问。

“什么都不想吃。”

“你送我回家吧，我回去带孩子。”

“你又不喜欢带孩子。”沈时安笑，“你不知道想吃什么那我直接安排了。”

“我是不喜欢带孩子，但是现在我也不太想和你单独相处。”权寅看着她，“你不会以为我给你个好脸是因为你吧。”

“我知道。”情绪稳定算是沈时安最微不足道的优点，他早做好准备来追求权寅，怎么会因为权寅的些许冷脸就退却畏缩。

“其实你也挺没意思的吧。”权寅突然说，“为了这点家业装孙子，还要来容忍我的脾气，你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啊。”

“我没受委屈啊？”沈时安笑，“你对我发脾气，这是夫妻情趣。”

“我爱你嘛，所以受你这些脾气都是我应该的。”

“这话说的真恶心。”

“为什么不信我爱你？”沈时安问，“难道我这样的人就该灭绝情爱，你哥哥不谈恋爱，不代表和他一个类型的我不会谈恋爱。”

“你那是谈恋爱吗？”权寅失笑，“起先是我被蒙蔽，竟然真的以为你喜欢我，现在想想看，你就是按部就班的装出一副喜欢我的样子。”

“私底下做了不少功课吧，确实做的挺好，尊重和爱护，情绪稳定，正经男朋友都做不到你这份上。”

“你是怪我没有为爱发疯。”沈时安问，“你也说我情绪稳定，我发疯和别人发疯自然不一样。”

“我和你结婚就是为了给自己套一个安全锁，不想暴露我非沈家亲生的关系，那我为什么和你离婚？”沈时安徐徐道来，“你也不缺钱，反而身份暴露的我可能以后会没钱，我还是把全部的钱都给你。”

“这还不算发疯？”

沈时安按下车窗，突然对外冲着大喊，“老婆，我爱你，我错了，你原谅我。”

此时正逢红灯，许多车辆停下来，沈时安的喊叫清晰可闻，不少人按下车窗探头观望，权寅立马把他拉回来，然后把车窗按上去，“你疯了。”

“你看，你也不喜欢这种发疯，我要是这么疯了，你倒是愿意相信我是爱你的，只怕也不会给机会再和我在一起。”

“辩不过你。”权寅有些羞恼。

“如果你在过程中感受到爱，那那就是爱。”

“你的目标已经达成，不管离不离婚，你的身世不会暴露，既然你的身世不会暴露，也不会影响你以后赚钱的机会。”

“是啊，既然我的目的达成了，和你分开不是更好，我也不用再装一个体贴情人，那为什么我还要来重新追求你，除了爱，你还有别的理由吗？”

权寅不说话。

沈时安也不乘胜追击，带着权寅去了一个私家菜馆，小桥流水的庭院餐厅，菜量精致可口，权寅板着脸，一口没少吃。

沈时安只觉她可爱。

心结一时解不过来，慢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