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华灯初上。

落地窗外能看见整个CBD的夜景，窗外的高架桥上车水马龙，车灯和路灯一起将这个世界照成了橙黄色。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余一人，正埋头看着一份合同。

他埋着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手边的电话再次响起，他烦躁地拿过来看了眼，来电人：顾青乐。

他接通来电：“喂。”

“顾择一，你大爷的！”电话那头传来陈晨的声音，“老子给你打十几个电话你不接，顾青乐一给你打电话你就接是不是？老子酒吧都开业一周了，你要是今晚再不过去，老子就没有你这个孙子了！”

顾择一笑了笑：“地址发我。”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你去看看脑科吧！老子给你发了一百多回了，大哥，你可别忘了，你大小也是个股东！”

挂掉电话后，顾择一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他揉了揉肚子，有点饿了。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准备喝的时候，才发现咖啡早就凉透了。

他拨通电话内线：“肖文，来一下。”

“好的，顾总。”电话那头的肖文说。

几秒钟后，敲门声响起。

“进，”顾择一喊了声。

“顾总，您找我？”肖文走到顾择一桌前。

肖文是顾择一的助理，个子瘦瘦的，身高一米七八的样子。短发，皮肤白净，身上的白衬衫袖口卷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年轻干练。

不过他也确实年轻，今年才24岁。

两年前顾择一亲自挑的助理，那会他才刚毕业。学历什么都普普通通，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喝，还会来事儿。

能力不行可以慢慢学，但能喝这种事，真的能帮他大忙。

顾择一还挺信任他的，毕竟是一手一脚带上来的人，比公司那些老油条好多了。这两年能力慢慢被大家认可，才算彻底站稳了脚跟，不过他也从不否认，要不是因为他能站在顾天的肩膀上，他也未必能坐到这个位置上。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你的家世有时候虽然决定你的终点，但却可以决定你的起点。

他的起点就很高。

“你晚上有事吗？”顾择一问，“一会我得去陈晨新开的酒吧一趟，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一起去一趟吧。”

“好的，”肖文点点头，老板一边问你有没有事，一边又给你下达任务的时候，就是默认你不能有事。

无所谓了，反正明天周末，他可以在家睡到自然醒。

最最重要的是，薪水很可观，可观到即便天天被老板拉出去陪酒他都无所谓。

陈晨的酒吧开在了工体附近，这是他在北京开的第一家酒吧，算是个小小的副业吧。

本来还想拉顾择一入伙的，但顾择一实在是跟酒无缘，虽然出了一笔钱，但只算作是借给他的，不收利息，还款日期随意。

陈晨当时差点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当即立下字据，算他入股，不用参与经营，到时候赚钱了分他就行，赔了还钱。

不过顾择一也没当回事，有就当赚了，没有就拉倒了。

酒吧名字取得挺狂野的，单字一个“野”。

用陈晨的话来说，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

野一定会红红火火。

前前后后筹备了大半年，上周终于开业了。

从开业第一天起，陈晨就催着顾择一去坐坐，但顾择一这段时间实在是忙，一直抽不出空来，当然也有那么一丢丢讨厌酒精味的原因，搞得他不太想抽这个时间。

今天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又是周五，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陈晨的朋友多，大多都是家里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跟顾择一打过交道。

这种场合必须得喝酒，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一个马前卒先把这些人都喝倒。

而肖文正是这样做的，他一去，转着圈的喊哥喊姐，把人哄得团团转，都忘记来找顾择一的茬了。

顾择一跟着陈晨在酒吧里转了转，唯一的感觉就是，看得出来，老子的钱花得一分不剩。

陈晨满脸都是骄傲和自豪，特别是他重金聘请的调酒师，说是在国内首屈一指的。

“怎么样？”陈晨站在吧台边问，“要不要给你调一杯爽夜？野的招牌。”

“不感冒，”顾择一觉得烦，他真的讨厌酒精。

“是gay，”陈晨凑到他耳边，“人家挺想跟你爽一夜的，我给他看过你照片。”

“......你他妈脑子被音乐震傻了吧？”顾择一斜了陈晨一眼。

“兄弟，”陈晨拍了拍他的肩，“都他妈八年了，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了，你那玩意儿再不用用就退化了。”

“傻逼吧你？”顾择一乐了，“要不今晚上我那，老子让你试试退化了没？”

“操...”陈晨笑骂了句，“滚蛋，老子就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

“行了，你去陪客吧，我出去抽根烟。”顾择一往门口走去。

陈晨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你他妈才是大傻逼。”

出了酒吧，顾择一就觉得舒服多了，刚刚被酒吧里震天响的音乐吵得头疼。

他走到路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点了根烟。

还是红南京，现在已经涨价了，14块钱一包。

尽管陈晨总说这烟配不上他顾氏集团总经理的身份，但他也懒得换了，本来抽得就不多，其他烟他也抽不惯。

顾择一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一下开一下关，什么都没想。

他现在经常这样，每次一点烟，脑子就彻底空了下来。

他还挺喜欢这种状态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