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他们已经回到了舱内，但是林克没有在自己的座位，他似乎在艾菲尔的包厢里面。

他睁开眼，呆呆地看着艾菲尔。

“醒了？”艾菲尔放下手里的书，问道：“需要喝点水吗？”

林克摇摇头，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已经通知威尔清除海里的威胁了，那些怪物不怕水，所以海里面有部分漏网之鱼。”艾菲尔平静地解释道。

至于在保卫赶来之前他护着昏迷的林克与几个娃娃的一番恶战，倒是只字未提。

此时的他已经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重新变得清逸俊朗。

“当初都没有考虑到怪物会逃到海里吗？”林克皱着眉，原本还因为任务圆满完成而得意洋洋，结果因为疏忽差点酿成大祸。

“罗伯特安排了军队在海边值守，但架不住有几只被冲离海岸，岸上难以发现。”艾菲尔笑着道。

一点也没有因为军队的失职表现出介意。

“哦。”林克枕着手，继续定定地看着男人，眼神复杂。

“怎么了？”艾菲尔挑了挑眉。

“没事。我就是感叹，你他妈到底骗了我多少次，我好像一次都没长记性。”

艾菲尔微笑着搅拌手里的牛奶杯，等凉得差不多了，递给林克，“来，喝点。”

“你真不打算自己告诉我？”林克接过牛奶。

“我不善言辞。”艾菲尔道。

我去你妈的——

林克靠在床头，一边啜着牛奶一边努力回想那个端着托盘的男人。是谁呢？最后他终于想起来——那是艾菲尔身边的副官。

那天在艾菲尔休息室门口遇到时，那家伙竟然还装作从没见过的样子。结果不知在艾菲尔跟前出过多少馊主意，让自己平白受了不少折磨。

演技真他妈好啊。

要想找回更多记忆，看来得去会会那个帮凶。

在男人的房间里蹭了一顿吃喝，林克回到自己的座位。

米哈伊尔睡得口水直流，严科隔着两个座位在玩数独游戏。这个时候临近午时，厨房送来咖喱鸡肉，面包，以及水煮豆子，正按照座位依次分发。

林克想起刚才在艾菲尔那里吃的东西要丰富精致得多，于是问厨房小哥：“你们的上等粮都往哪里送了？”

厨房小哥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先生请放心，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

林克倒也不是真的计较吃食，只是想闲聊几句顺便打听副官的位置。

在他看来，作为艾菲尔的副官肯定不会吃得太差。结果厨房小哥一点也不八卦，甚至还让气氛有点尴尬。

他视线随着厨房小哥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对着这些欧式人不能拐弯抹角，必须单刀直入，于是干脆问道：“您知道艾菲尔先生的副官住在哪个房间吗？”

小哥停下动作：“艾菲尔先生的副官吗？他在第二层的B-2011房间。”

林克把自己分到的食物丢给了严科，上了二层船舱。

B-2011房间的门开着。

副官正在醉心于工作，看到林克不请自来，脸上并无太多波澜。

“抱歉，门没有关。”林克指了指敞开的门。

副官从座椅上站起来，客气道：“应该是我忘记了。没关系，请进。”

林克关上门，走到沙发坐下。副官帮他倒了一杯水，道：“我没想到您会来。”

“因为不小心想起一些事情，所以才来找你。你那些消除记忆的药剂看来也不咋样。”

副官点点头，道：“不过能够记起来也不错。”

他不太确定林克所说的‘想起一些事情’是否包含全部，因为东方人说话似乎都比较含蓄。

“所以...您和艾菲尔先生之间的那些事情，您都想起来了，对吗？”

林克默认，事实上他只找回了后半段记忆，前面发生了什么他想他用大脚趾母都能猜明白。

“但是我和艾菲尔的初识，却怎么也想不起了。”林克眼神飘忽，言不由衷。“当然那并不重要，青春期的小女孩才会对初识场面念念不忘...对吧...嘿嘿嘿...”

这个比喻有点尴尬，说的好像他和艾菲尔在恋爱一样。林克意识到这一点，立刻闭了嘴。

严肃的副官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林克顿生警觉。

副官大概是没有忍得住，又笑了一下，这次嘴巴咧得更大。笑也就罢了，还端起水杯刻意掩饰。

林克被搞得心里发毛。

“说实话你们初识的场面不算美好，你自己也未必愿意想起来。”副官终于不打算卖关子了。

这话听着让人秒骨悚然。

“到到到...到底有多不美好？”

副官放下水杯，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始讲述这个故事。

“当时我正在办公室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艾菲尔先生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有人送来了礼物。”

副官忍耐着嘴角的抽动，继续道：“艾菲尔先生正在他郊外的别墅安度假期。而巴特加贡确实有不少达官贵人会往他的住处送昂贵的礼物试图取悦他。但是，那天我并没有接到消息说有礼物会送到艾菲尔先生的府上。”

第107章 初见

“您知道，艾菲尔先生身份尊贵，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不会直接往先生的住处送东西，如果要送，必然都会提前知会我，征得我的同意。”

“那完全是为了先生的安全着想。”副官顿了顿，脸上又出现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所以在得知他的府上莫名其妙出现‘礼物’后，我很紧张，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当我赶到的时候，艾菲尔先生正在后院晒太阳，他靠在躺椅上，微阖着眼，膝盖上摊着一本书。我问，‘礼物在哪里呢，先生您没有擅自拆封吧。’。实际上在那之前我已经让拆弹部队做好了待命的准备。”

“先生朝泳池里一指，对我说，‘似乎容不得我不拆封，礼物已经拆好了。’”

听到这里，林克眉头拧成了结。他预感到那场面也许真的不会很‘美好’。

副官继续道：“我朝泳池看去，一个年轻男子浮在水面，双手被铁丝缚在身后，呃...关键是身无寸缕...”

林克虽然有所准备，还是被这样的场面惊到了。

自己以如此特殊的方式在这个世界闪亮登场，确实...还不如不要这段记忆。最最可怕的是，那是艾菲尔的后院泳池啊...

一个双手被缚的裸体男人穿越到贵族男子家的后花园——浪漫偶像剧情节里透露出丝丝油腻。

这是林克对这场初见的总结。

说实话他有点失望，原本以为他们的初识是惊鸿一面，是这场感情惊艳的开端。

“然，然后呢。”不忍心听下去但是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然后我叫人把你从泳池里拖了上来。”

“叫，叫人？”林克一脸难以置信，“不光你和艾菲尔看到了，你们还叫了人来？”

“当然。”副官理所当然地道：“难道要艾菲尔先生下水去拖你吗？再则，虽然我是副官，这种又累又脏的事情也不必亲自去做吧。”

“。。。”又累又脏？？？

“本来一切都很简单，把你丢出去，查出是谁送进来的再给他点教训，这件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谁知道事情接二连三出现意外。”

“什么意外？”林克心道，爷果然不同凡响，岂能轻易让你们撵了出去。

“第一个意外，你突然醒了过来，抓起旁边的凳子开始疯狂攻击，是要人命的那种攻击。嘴里还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竟然试图攻击我和艾菲尔先生，我的士兵差点朝你开枪，但是被先生制止了。”

林克心里略微得意，看吧这就是命中注定。不管是不是第一次见面那家伙都舍不得我死。这么说来，那才是他的第一次穿越，双手绑着的铁丝可以证明这一点，他大骂和攻击的对象大概也是高利贷那帮畜生。

“因为先生不希望一个来路不明，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裸体男人死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他让士兵们暂时不要开枪。”

林克的眉心抖了抖。

‘来路不明，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裸体男人’——难道这是艾菲尔对他的第一印象？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点想切腹自尽。

还有，什么叫‘暂时’不要开枪？暂时？

“后来我让下属查清楚你的来历。”副官继续道：“结果，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没有任何人通过特殊渠道送你进来。那么你是怎么进入艾菲尔先生戒备森严的府上呢？这是第二个意外。”

“后来你们查出我具备穿越体质？”

副官点头。“后来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吧？”

“但是我还蛮想知道在那样的相遇之后，艾菲尔先生是怎么爱上我的。”问到这个，就着实有些厚颜无耻了，但谁叫他没有记忆起这一段来呢。

“这个...”副官犹豫了一下，“抱歉，我不太擅长讲别人的爱情故事，更何况听众还是爱情故事里的主人公之一。”

副官看着林克期待又略带甜蜜的表情，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呃。。。”

“一开始，艾菲尔先生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付出感情，所以才会有那些在当时看起来不痛不痒的谎言，因为毫不在意，所以根本没有打算有一天能将谎言圆回来。”

林克脸上的期待和甜蜜瞬间退去，挂上一丝委屈与不甘，让人看着心生怜惜。

“然而感情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不是吗？”副官道：“艾菲尔先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巨大的代价？”

“是的。”副官继续道：“因为他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他想要实现你失去记忆前留下的那句话——让你带着慈悲心和使命感来参与这件事。‘慈悲’二字也因此写进了军队的荣誉里，我想，那也是因为先生在为你骄傲吧。”

林克心里微颤。

“先生曾经告诉我，如果你坚持要回你曾经的国度，他会答应你，放弃突内斯。但是你在插入针剂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先生他...确实为你感到骄傲吧。”

林克眼角湿润，那道帝国的荣誉是什么，他曾经以为中二的题目，原来含有这样一层深意。

而要做到这一点，可比打晕他放在行李箱里当做一个扩展时空缝隙的器具可要复杂困难多了。

Lee...

“为此，先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穿越到了比你早五年的突内斯。仅仅是为了能够在那里营造一个身份，五年后可以引导你了解突内斯的境况。你明白在突内斯下层经济区坚持五年是什么概念吗？饥饿，低劣的生存环境，以及被践踏的尊严。”

副官眼中充满了对艾菲尔的敬佩，“我想那是先生这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但是他毫无怨言，甚至没有一丝后悔。”

林克心尖发酸，又感动又心疼。他看得出艾菲尔是个多么高傲的男人，却因为他一句话在突内斯下层经济区那种炼狱般的地方生活了五年。

男人原本可以把他禁锢在箱子里，当成一件工具，直接去突内斯带回艾美，这样一个来回，也许只需要三五天的功夫。

“艾菲尔先生，甚至没有跟那个时空的巴特加贡索要任何物资，除了...”

林克抬起眼，等着副官继续说下去。

“只有一次，他违背原则跟那个时空的巴特加贡要了东西，也是因为你。”

“为了我？他要了什么？”林克急忙问道。

副官摇摇头，抱歉道：“那个时空的我还没有出生，所以，这件事你得去问布林老将军。他知道这件事所有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