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死不了，除非用火烧。

所以燃烧弹成为了她唯一的武器。

不是用来攻击别人，而是时刻准备着毁灭自己。

查利顾忌这一点，所以艾美屡屡成功。

“是瑟木传染给你的吗？”

艾美痛苦地咬住陆杨的肩膀。

很多问题在艾美被查利拖走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答案。

“上层经济区所有的人都是感染者，免疫血清是他们争夺的目标。因此，瑟木在执行他的永生计划的时候，下层经济区的我成了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艾美流着眼泪说道。

“我答应了他，我以为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不过是往他的身体内注射一管东西，仅此而已。可是…可是…”

艾美的身体颤抖起来，陆杨安抚地摸着她的背脊。

她继续道：“他说，他后面可能会变得可怕。为了防止我临阵脱逃，他拷了我的一只手。”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玩笑，或者游戏，反正那些富人性癖怪异。可是...”

说到这里，艾美的神情变得恐惧起来，仿佛回忆当时的情景也变成再一次的折磨。

“可是，瑟木竟然真的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吓坏了，我想逃，但是被锁住了。我坐在那里大喊大叫，没有人来。瑟木的血不断地从他的脖子喷出来，流了一地。”

“我差点晕了过去。瑟木的身体终于不动了。我当时想他肯定死了，没有人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重新打起精神，想弄出一些动静，因为我的嗓子已经嘶哑得发不出声音。结果，一回头，竟然看到瑟木血淋淋地活了过来...”

艾美脸色苍白，她努力克服着内心的恐惧。

“他开始疯狂地攻击我，我被拷住一只手根本逃不掉。我心里很害怕，慌乱中将他绊倒，我趁着他倒地的机会坐到他身上连刺好几刀——可是他根本死不了。”

“直到...我砍下了他的脖子。”艾美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虽然他仍然在动，但是没有再将我当做攻击目标。陆杨，这个怪物想要我的命，我只是想自保而已。”

“你做得没有错，这是遭遇了危险的本能反应。”陆杨安慰道。

“在那种情况下，我早已经忘了注射针剂这回事。过了好久，查查老头进来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瑟木终于安静下来。我那时才真正相信他已经死了。”

陆杨轻拍艾美的背安抚她。

“只要一接近地狱之门，我就会想起那晚可怕的经历。”

“现在地狱之门已经不存在了。”陆杨想起那些被焚毁的人，沉重道。

“果然就是林克推测的那样，地狱之门一些人被上层经济区焚毁，是因为他们已经感染V1。上层经济区需要保证下层经济区的绝对干净，不被污染的下层经济区才能持续为他们提供健康的器官。”

所以，他们对违规到下层经济区寻欢的人格外严厉，这个现象也终于有了解释。

只存在‘上移政策’，而绝对没有‘下移政策’，也同样有了解释。

林克走出来，接着他的话道：“另外，那些被斯科特买上去的囚犯并不是我们原本认为的实验品，而是被他们选中的心脏。”

“对。”陆杨放开艾美。“他们需要大量的健康器官用于上层经济区居民发作后移植。”

艾美似懂非懂点点头，而后问道：“你们...刚才说上层经济区的人才是实验品...是什么意思？”

林克和陆杨对望一眼。

“看看这份资料。”

林克拿出那份他从地下通道找到的实验资料。“虽然只有数据，但是这些数据非常有趣。”

密密麻麻的数据信息，看起来相当难以理解。

“看看实验对象这一栏，这一栏的内容都是格式统一的上万组数据，每组数据由四个数目组成，由短横线分隔开。”

“你再仔细观察这些数据组中的第一个数目，他们都是在一到六之间变动，而突内斯城，恰好被塞巴黑河分为了不多不少6个区。”

艾美接过资料细看，果然如此，每组数据的第一个数目必定控制在1到6之间。

“这种解释虽然牵强，但是如果你们假设第一个数目就是代表突内斯的区号，再来观察每组的第二个数目。”林克提示道。

“第二个数目有什么玄机？”陆奇也凑了过来。和艾美两个额头抵着额头，似乎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这些数据组中的第二个数目毫无规律可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我们之前假设第一个数目代表区号，你们试试先按照区号分类再进行观察。”陆杨再次提示。

“哦哦哦！”陆奇恍然大悟，连忙挑了区号一样的来观察。

“我明白了。”艾美首先发现问题。

“每个区号对应的第二个数目，都是在这个区的大楼数之间变动。比如第一区，突内斯城查利管辖的第一区内，一共有313栋大楼，而以1开头的那些数据组中的第二个数据，最大不超过313.”

陆奇恍然大悟，按照这个思路一一检查了其他区号，果然都是如此，最大的数字绝对不超过区号对应的大楼数。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他们是以区号，楼号来记录数据，那么第三个数据是什么呢？”

陆奇兴奋起来，又以相同的大楼为区分，找到了规律。

“啊！第三个数目是对应的大楼里面的楼层，最大的数字都是对应大楼的最高楼层，但是，最小的楼层却是从7开始。”

她突然灵光一闪。“第七层不正是上层经济区和下层经济区的分割线吗？”

虽然下层经济区的人不被允许进入大楼，哪怕是第一层，但严格的划分还是是从第七层开始的，换句话说，上层经济区的生活区域是从第七层往上分布的。

“那最后一个数目呢？”艾美和陆奇继续分析。

“这个数目看起来有点复杂。”

同第二个第三个相比，这个就复杂多了，每层楼对应的这个数字都只从1到2000变化，最大不超过2000.

“房间编号？不对啊，每层楼的房间并不都是两千个。”

“那个数字应该不是指一般的房间，而是对应每层楼实验对象的编号。”陆杨道。

“我之前也有同样的疑问，所以今天上去的时候有意观察了一下。禁锢艾美的那个密闭空间就是实验室之一，与其他房间结构明显不一样，位于主体大楼每层的中心，而从实验室外面有规律的排列着一些小房间，占比将近七成。”

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小房间的特点是钢化门是透明的，可以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看起来很像是特意为观察实验对象而设置的。”

“现在那些小房间被改造，里面装了安全门，但钢化玻璃门还是被保存了下来。”陆杨继续说道。

“从实验数据和那些小房间看，当时，上面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实验对象。而其他类型的房间很有可能是办公室，宿舍等等主导实验的人的活动场所。”

“总之一句话就是，实验对象远远多余主导实验的人。”

“所以，我和林克才敢大胆猜测上层经济区的人是否就是存活下来的实验对象！”

海风吹来，后背一阵阵泛凉，林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果整个上层经济区就是试验场，上层经济区的人都是实验的对象，那么当初主导这个实验的人呢？他们是谁？他们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在他的认知里，不，应该说在整个突内斯的认知里，上层经济区，难道不应该已经是最强大的阶层了吗？

林克抹了抹脸，心烦气躁地踱了几步。

这样的结果太过荒谬了。

“你们想过没有。”他看向茫茫大海。

“这大海到底有多大，大海的外面到底有什么？相比于外面的世界，突内斯说不定很小很小，小得可以被更强大的存在掌握在手心。”

这样，就不难解释突内斯的处境了。

上层经济区隔绝了人们对外界的认识，无非是想把人们都控制在这里，以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健康的心脏。避免他们迅速朝病态发展。

然而，上层经济区自己，何尝又不是捏在别人手中的玩具？

“哥哥，我们驾船逃出去吧。”陆奇抱住陆杨的腰，她内心的恐惧通过纤瘦的手臂传递出来。

“一旦查理控制了通讯，我们的威胁失效，他一定会将我们统统灭口。我们知道的太多了，太可怕了。”

“但是，就算能够逃出去，我们就任由这样一个突内斯留在这里吗？”林克心有不甘，他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陷进手套里。

“下层经济区的人有权利知道真相，他们不应该成为牺牲品。”

“你以为揭露真相是最好的选择吗？”陆杨皱眉反驳道。

“上层经济区掌握着武器以及与外界的联系，而下层经济区手无寸铁。如果我们揭露出真相，下层经济区必定会起来反抗，毫无疑问，这场力量悬殊的反抗最终会演变为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在那之后，下层经济区的人可能连目前的生存条件都会失去，甚至可能被囚禁，被关进牢笼里圈养。”

林克闻言瞠目结舌。对啊，他差点忘了。上层经济区和外界是有联系的，外界通过货轮提供给上层经济区食物，必需品，甚至武器。

外面的世界在帮助突内斯维持目前的生存方式。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环忘了。

也就是说，那个支持上层经济区的外界，极有可能就是主导实验的强大存在。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下层经济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反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