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雪衣和黑木羽，两人清冷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共同数着时间。

“4......”

“5......”

“......”

“10......”

在数到第十秒时，陈献感到自己本来就被昆虫塞满的腹部，变得越发肿大起来。

他也变得和这些昆虫一样，大腹便便起来。

似乎有什么新的生命体，在他腹部深处蠕动着，汲取着他身体内的养料，想要像樱花生出枝桠一样，从他身体中破土而出。

“呃......”

陈献将十根手指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自己手心的血肉。

紧接着，他忽然感到自己浑身变得无比僵硬起来，一种穿破血肉的感觉，六根尖锐的黑色触手，从他双侧肋骨中，缓缓穿透出来！

他刚想痛叫出声，但是紧接着，他就叫不出来了。

因为，又有六根锋利的触手，从他的咽喉穿上来，像扎一团有点黏糊的糯米一样，轻松扎破了他的上牙膛，然后扎破了他的大脑，刺破他的天灵盖，像开花一样，从他的头顶冒了出来。

“簌簌......”

滑滑的像红绸的鲜血，经过他的额头，流下他的鼻子，落了下来。

陈献怔愣的坐在那里。

他甚至到现在，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隐约的意识到，自己即使被穿破了大脑，竟然还能保持着绝对清晰的意识。

即使自己被刺破了喉咙，但他似乎还能够控制绵软的舌头，发出一些简短的声音。

这些黑色的触手，像是有意识一样，绕过了他的舌头。

他的身体里，养育出了一个更大的黑色昆虫。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陈献，双眼越瞪越大，直到两眼下，出现了深深的凹陷和青黑！

明明已经处于这样凄惨的状态，他竟然还没有死！

这一点让他因为极度惊骇，而难以作出任何反应！

“孵化时间，10.37秒。”

黑木羽一边说，一边“沙沙”的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

“藤原，感受如何？”

冬月雪衣问出了，和之前一样的问题。

“放开......放开......”

陈献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尤其是被触手穿透的地方，还在微微的蠕动着，让他忍受着活剐般的剧痛。

他拼尽全力，呢喃着这句话。

放了他。

放了自己。

他即使是死，也要死得体面一点。

绝不能是这副样子。

他清晰到恐怖的意识，这么告诉自己着。

“请跟着我念——我感到很幸福。”

冬月雪衣柔声对陈献说道。

“放开......放开......”

现在的陈献，只会含着满腔的黑色昆虫和虫卵，重复着这两个字。

冬月雪衣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很满意。

她按照时快时慢的节奏，拍起手来，像是指引这些昆虫的密码。

陈献体内的巨大昆虫，开始动了起来。

“啪嗒——”

陈献被体内这只昆虫，脸朝下，重重跌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孜孜......”

体内的昆虫，发出奇怪的声音，在地面上利用六只触手，缓缓爬行起来。

他感觉自己被触手穿透的脑袋，像是被六根钢针，给固定住了一样。

陈献根本无法抬头，来看一看前方，是怎样的场景。

他前方的地面上，有一片2×2米的钢锥子，朝上竖立在那里。

就是那种用来钻人，而顶端十分尖锐，用来将墙壁凿穿一个洞的工具。

但是，以陈献的视角，他只能全是阴影的地面。

还有冬月雪衣和黑木羽，两个人投射在地上的斜长的影子。

昆虫很快爬到了这些钢锥之上，却像是在等候施令一样，久久未动。

虽然体内昆虫没有动，但陈献却感到一种莫大的恐惧，如一个不断延伸的黑洞一般，轻而易举的将他吞噬！

“啪——啪—”

头顶上，两声拍手声传来。

昆虫终于动了。

这次，它带动着陈献的脑袋，高高的仰了起来！

陈献在感到一股恶心想要呕吐的疼痛时，不敢置信的发觉到，自己的脖子，竟然能向后方，仰到几乎360度！

于是，他的状态，就从腹部是朝下的，但是因为脖子的剧烈弯折，整张脸都仰向了天花板！

他从下而上，看到了黑木羽和冬月雪衣。

两人如高高在上般，俯视着他，脸上毫无情绪。

陈献紧咬着颤抖的牙关，还未来得及思考些什么。

体内的昆虫，就控制着他的脑袋，像冲进水中一般，猛然向下扎猛子！

“呃......！！！”

陈献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两个鼻孔，和两个眼眶，被尖锐的钢锥，给深深的刺了进去！

他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地狱般的痛苦。

“孜孜......”

体内昆虫再次发出怪异的声音，将他的脑袋，缓缓从四根钢锥中，给拔了出来。

如将熟透的糖葫芦，给从签子上撸下来一般。

随后，体内昆虫再次控制他的脑袋，仰向了天花板。

头顶的灯光很亮，冬月雪衣和黑木羽的影子很暗。

他的眼前，却是一片血色的模糊。

他瞎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了。

“请跟我念——我感到很幸福。”

冬月雪衣朦胧如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如黑夜中的一场大雾，让他几乎听不真切。

“我感到......”

“很幸福。”

当陈献跟随这轻柔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时。

一股深沉的绝望，像是一片细密的网，将他整个人，都牢牢的扣住。

他......还能活下来吗？

即使变成这副样子，他也还是想要活着啊。

他在感到屈辱的同时，又感到不甘！

拼命闯到了现在，绝对不想要就这样死去啊！！

野草都能在泥泞中存活，为何就不能给自己留下一丝生路！？

他不服！！！

忽然，他感到眼前出现一阵耀眼的白光。

“小悠，从黑木老师的办公室回来，你怎么就好像失了魂似的？”

一道清澈甜美的声音，从陈献的耳边传来。

陈献眼前，缓缓恢复视力，发现自己站在游泳馆门口。

他略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看见小鸟游双手抱胸，娇嗔的看着他。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