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臣觉得自己的三观崩塌了。

商葵是从来不会感到内疚的人。

她做事情只会看结果，只要目的达成，过程中是否伤害了谁，她是不会在意的。

但现在，她竟然会对公孙昂，区区一个魂器，感到内疚。

这让永臣在极怒之中，似乎又冒出了些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来。

他欺身贴近了棺盖，冷笑道：“需要我再提醒你么？你是一个无心的，怪物。”

商葵再一次睁开了眼。

这一次，那眼底隐藏的情绪，竟是切实的悲凉与苦楚。

她说：“我一直知道我是无心的。可你却不知道，我虽无心，但我会疼。”

“……”

“永臣，我也会疼的。”

永臣当场愣在了原地，甚至连脸上的惊疑都未来得及伪装。

他几乎是用仓皇凌乱的脚步离开了转轮殿。

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对商葵，起了同情之心。

从前不管他对商葵说出怎样过分的话，做出怎样恶劣的事，他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商葵的眼睛没有半点生气，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

正如他所说，那是宛如一双死人的眼睛。

对着这样的眼睛，永臣就好像能说服自己，商葵不是正常的生命，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

可方才，那双眼睛就这样凄楚地看着他。

让他无法直视。

永臣疾步走到开满了彼岸花的九泉边，直接躺倒在地，溅起了一阵红色的花瓣。

他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

仿佛用这样的方法，就可以不再让商葵的眼神出现在脑海中。

这一刻，他必须要承认，商葵的确是变了。

在先后和这两个魂器牵扯了这么些年后，她已经被影响了。

她懂得了内疚，懂得了痛苦。

也许，将来即使没有心，她也会懂得，什么是爱……

可是一想到能让商葵懂得什么是爱的人，也许是第三个魂器，永臣又猛地坐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

他不能任由事态就这样发展下去。

第三个魂器还未降世，他需要在这一段时间里，让商葵恢复正常。

※

商葵的伤，在水晶棺中躺了足足半年才完全愈合。

但因为全靠永臣的魔力和鲜血支撑，虽然伤势恢复，修为也折了一大半。

永臣领着她到了转轮殿后方花园的冷池中洗净身上的血污，中途还不忘向她炫耀。

“这数千年来，你还是除了我之外，第二个能到这冷池中享受的人，我足够给你面子了吧？”

商葵不答，只是抱着臂膀一言不发的把自己淹没在了池水中。

永臣站在岸边念叨着：“这半年来，你全靠我一把魔力一把血的养活，连句谢谢都不说？真要做白眼狼？”

商葵听了，只觉得胸腔里一股无名小火苗在不停的跳动。

她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永臣说：“你说的谢谢，是指把我打伤的事吗？”

“……”永臣气结。

但在他感觉到自己脑仁上那熟悉的疼痛感再次出现时，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他蹲下/身去对商葵指使道：“你少跟我废话，接下来你就老老实实在魔界待着，把修为给我补回来。”

更重要的是，他得要重新对她进行教学。

但商葵却只是背过了身去，幽幽地道：“修为我自己会记着练的，我要去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