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扬下巴道。“夏由？我记得你。”

夏由看着颜礼的张扬的模样，又想到贺年，他不自禁就皱起了眉头。

“有件事我应该感谢你，在感谢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颜礼歪着脑袋道，“感谢我？”顿了顿又说。“行，你问呗。”

他们对面的站立着，夏由身周散发的气氛紧张而压抑。他眼神透露出一种深沉，好似他直视这个世界冷漠的旁观者。

夏由声音没有丝毫波动说道，“你知道贺年被封印的后果吗？”

“你是说异术消失？还是异人都回归平凡？”

颜礼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和好奇，他觉得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新的开始。

这样的兴奋让夏由不悦，他不清楚颜礼面对贺年离开是个什么态度。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哪一个时空的人，在贺年历届培养的人中，都没有一个舍得贺年，或者换句话来说，除了夏由是舍不得贺年，其他人更多的是舍不得到手的能力。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没有贺年你会怎么样？”夏由再问。

颜礼一笑道，“我会好好活着，每一天都活得比前一天更精彩。”

“不会难过吗？”

“会啊，说不定还会哭，哈哈哈哈。”

颜礼看似漫不经心的笑着，但他心里泛出了伤感，就算在坚强在乐观的人，要亲手送自己爱的人离开时，他都会难过。

“贺年不仅是恶之源，我的对象，异人的依托，他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所以他的选择我尊重。”

讲出这句话后，颜礼的嘴角弧度咧开的更大了，他的心间有些悲伤，但是笑容是发自真心的。

“但贺年这个缺德货不在了，这个世界或许会无聊很多了，哈哈哈。”

“那我也没有理由拦他。”

颜礼又说了两句，他对着夏由也不知道为什么，既然说出了这么多的感慨，他赶紧摇摇头，将那些情绪甩出去。

夏由凝视着颜礼的样子，他面色温和下来道。

“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不能没有小狗，至少我不能没有小狗。”

“这是贺年的原话，也是我感谢你的原因。”

颜礼听不懂，歪了两下脑袋问道，“你说的什么鬼啊？谢我什么？”

“谢你改变了他。”夏由想到贺年的那样子，他竟然弯着嘴角微微一笑。

从贺周死去后，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贺年，夏由的对话」

在他们出发来协会的前几个小时，贺年举着酒杯对夏由说的那句，“放心是你想要的结果，怎么样，要不要配合我演一场？”

夏由看着贺年道，“你觉得摆出这个样子，我就会同意吗？”

贺年把嘴里的烟按灭，随手将酒杯敲碎道，“当然不会，所以我现在只是跟你交换几条命。”

说着他就将玻璃杯插入自己的腹下，那尖锐的玻璃扎入皮肉里，白色的衬衫瞬间被染红。

“贺年。”夏由眉头全部隆起，手握成拳头，紧紧的盯着那玻璃杯。

“我这个条件很简单，就是保下他们的命，只要你答应我，不管什么结果都保下我带来的那几人的命。”

夏由没有说话，看着贺年，而贺年的手是越发使力。

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退缩，只有决绝。彼此之间的对峙仿佛演绎着一场无声的战斗，他们都不愿意退让一步。

而夏由的脸上肌肉紧绷，嘴唇紧抿，身体微微前倾。

“这一点，我妥协了。”夏由低语道，他抬起手抽走贺年手上的玻璃杯，又轻柔仔细的将插在肉里的碎片拔出来。

见夏由答应，贺年也任由他处理那些玻璃渣子，勾着嘴角又提出要求道。

“夏由，配合我演一场戏。”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真的不能没有小狗，至少我不能没有小狗。”

“夏由，我好像知道爱的是什么了。”

夏由听着手一抖，他抬头看着贺年的眼睛，这一刻他在贺年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贺年，你终于变了。”夏由长舒一口气，好像身体里所有的压力都在这一刻释放。

他闭上眼睛，靠向沙发，脑海中的回忆闪现出来。

那日的夕阳西下，余晖洒满了大地，格外绚丽。好像就是为了这一场生离死别，增添一层温暖的色彩。

那时的夏由才不到十岁，贺周的死，如同一记重重的一掌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口，瞬间，他感受到剧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贺周救了他，自己浑身的经脉尽断，无力地崩溃成了一片混乱。

夏由还没有那个能力去治愈贺周，只能望着躺在他的怀里的那个人，心痛如刀割。

贺周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艰难的字从他的喉咙挤出来。

“帮我，守，守好贺年，他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更配做人，他是有感情的，不，不是他们口中，口中说的什么冷血的古，古细生物。”

他的声音微弱而沉稳，每一个字都带着他对贺年的坚定和温柔。

虽然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父子情分，但是他相信，贺年对他的感情是不用怀疑的。

“虽然我是个不称职，又短暂陪伴他的爸爸，但，我知道……”

“贺年，他，他有爱人的能力……信……”

渐渐贺周的声音越发的听不清，夏由的小手紧紧的攥着贺周的衣服，眼泪不住的下落。

“别说话了，别说了，我本就打算这辈子陪着他走下去，别说了，我不会让他消失的。”

夏由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哽咽，“对不起……”他的话语充满了悔意和自责。

“傻孩子，别，别哭，你没有错……”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夏由的脸颊。

“别哭……笑……”贺周用力的勾起嘴唇，“笑……”，话为说完，他抬起的手就从夏由的脸庞滑落。

夏由一顿，身体颤抖的厉害，他抱紧贺周的身体，嘴里念叨着。

“别走，在等等。”

直到对方的身体渐渐冰凉，他依然喃喃着。

“等到贺年他一定可以救你……别走。”

他也才十岁，哪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突如其来的痛击，他也很想笑。

可面对这个世界他无法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