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女人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云鬓小巧，玉簪斜插，一袭青色长裙垂地。整个人干净清新，像春日里最鲜艳的那枝嫩柳。

“去见公子吧。”女人将她推出门。

她深吸了口气，一路穿过转角长廊，风花拂柳，来到遗风台。

她刚认的师傅似乎在听琴，手掌随着乐声一下下打着拍子，半晌才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她。

男人上下打量两眼，笑道：“这才有些样子。”

“忘了问，你叫什么？”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得，随口问道。

女孩冷着一张脸，眉目清冷。“我没有名字，以前他们都叫我十二。现在我是你的人了，请你赐名。”

“哦？”死人蛊挑眉:“我说过要收你当弟子，怎么不叫师傅？”

“你救我出水火，所以你是我的贵人，我的恩人。但这份你救我的恩情是我自己争的，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是真心要教我，你只是明白了我是把好用的刀而已。”她不喜欢那些虚假的情分，直白地戳穿男人的假意。“既然如此，我们没必要说那些虚假的称呼。”

“好一句不欠我，你有些意思。”男人抚掌大笑:“的确是难得的缘分，让我在将死之刻遇见了你。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就叫惜良缘……”

小良缘，可别浪费我的培养，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我最好的蛊，然后亲手把我失去的东西都夺回来！死人蛊弯起眉眼，眼里却是纯粹的恶意。

从那之后，她叫惜良缘，是死人蛊手里里最恶毒的一只蛊。

艳丽的蛊纹在身体上浮现，她的血液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刀。眉眼长开后，连脸都成了杀人的利器。

那日，她刚做了条曳地的长裙，料子是千金难求的蜀锦，巧夺天工的苏绣梅花点缀在衣角上。她靠在窗边，折了支带露梨花，乌发松散，斜斜簪在鬓边。

过来找他聊天的柳云烟抚着丝滑的锦缎，羡慕道：“南边就送来了两批蜀锦，公子就给了你做衣服，他可真疼你。”

惜良缘眼波流转，不笑也自带三分媚意。“出不了门。再华丽又怎样？”

“你来就是来羡慕我的裙子？”

柳云烟撩了撩发，风情万种。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闲工夫。我来是喊你去见公子，他有新任务给你。”

惜良缘闻言，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柳云烟望着她的背影，好心补了一句。

“听说是和公子的过去有关的任务。你知道的，以公子那个喜怒无常的性格，你不若是完不成，一定会死。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如果你真死了，我会去给你收尸的。”

“我不会。”惜良缘脚步不停，只留给她一个清冷的背影。

还是熟悉的遗风台，熟悉的人坐在熟悉的地方听琴，唯一不同的是当年仍然能看出姣好容貌的男人已经干枯成了一具苍老的尸体。

惜良缘走进时，几乎听不见对方的呼吸声。

“你找我？有什么新任务？”

被她问话的声音惊醒，男人慢悠悠地睁开眼，往侧边一望。“是你啊。”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脸上爬上无数道诡异纹路，那些纹路在他脸上游弋，像是有什么活的东西藏在他皮肤下，正在啃食他仅剩的血肉。

“我们多久没见了，两三年了吧。”他皱着眉回想，无奈实在想不起来了。“倒是长大了不少。”

“直接说任务吧，我懒得听了，你这些废话。”惜良缘向来不爱给死人蛊面子，她嗤了声，“你都老成这样了，还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空话上。”

“呵，不愧是我养的好丫头，牙尖嘴利。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直入主题。”死人蛊摆摆手，一旁伺候的仆人立刻行动，他从身后的房间中拖出一具尸体。

那是具年轻姑娘的石首，看模样同惜良缘大概是一般年纪，可惜却已经成了黄泉之人。

“好好看看她，然后变成她。”死人蛊对惜良缘道。

“什么意思？”惜良缘问。

“我记得，当年捡你回来之时，你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死人蛊不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哪怕这件事会要你的性命？你也愿意？惜良缘。”

惜良缘红唇一弯，“我当然……不愿意，我早就说过，没人比我自己更重要。可惜我想你不会给我后悔的机会。”

“说得对。”死人蛊笑起来，“你身体里的蛊虫和我身体里的是同一种，是这世上，无药可救的至绝之蛊。”

“惜良缘，你只有一个方法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