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衣员虽有些狐疑，但听他语气笃定，便转身从雅间的抽屉里取出量尺。

萧临肃接过，量过自己的掌心和小臂，在纸张上写下几个数据递给售衣员。

售衣员第一次遇到这种给尺寸的方式，笑道：“您跟夫人真是心意相通。”

一旁的萧全差点惊掉下巴，见惯了大人威严肃穆的样子，没想到大人一本正经的做不正经之事时，更让人佩服。

这招，是真的绝。

短暂的震惊后，售衣员便开始一样一样给萧临肃介绍大京时下比较流行的几样料子和款式。

想起点玉平日里的穿着打扮都是极尽素净的，萧临肃看着眼前一堆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样品有些犯难。

他问萧全：“女子都喜欢这样的吗？”

萧全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他一个独身这些年的人，他哪里知道。

那售衣员道：“女人本就是如花一样的娇嫩事物，自然是要鲜嫩些的颜色，别出心裁的款式去衬，才愈加美丽啊。”

萧临肃没答话，默了一瞬，最后挑了最好的布料，将几样流行的款式都订做了一遍，又加了几样简单利落些的款式，一并订了下来。

不确定点玉喜欢什么样的，那便都买回去，随她挑吧。

挑好后售衣员脸上乐开了花，欢欢喜喜地收了钱去催进度，并跟萧临肃保证，三日后便可来取。

定好新衣出去，不远便是做大京糕点最出名的点翠轩。

只是那队伍排得过长，又碍于方才去青雾裁衣时被挤的经历，萧临肃便先自己回了御史台，并限萧全半个时辰内排队买下点翠轩最有名的龙须酥并几样其他的可口点心给他，还不许他滥用职权插队。

萧全：“……”

心疼自己半刻钟。

半个时辰后，几乎跑断腿的萧全幸不辱命。

萧临肃提着糕点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吩咐：“去周家药铺。”

早上吃完饭，徐良娣送点墨去学堂，回来后捏着自己这两日打探到的地址，决定去乾物钱庄见一下永炎。

乾物钱庄她没去过，但多少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为防止露怯，她在穿着配饰上尽量往端庄素净的方向靠，绾了一个十分规矩的盘叠式发髻，将她本就小巧的脸趁得愈加柔婉。

永炎之于她，是救命的大恩，但偏生她并不想同他有什么纠缠，所以备什么礼去道谢，着实让她犯难了几日。

左思右想之后，她去文房四宝铺订了一块上等的徽墨并一块珍贵的象牙砚，象牙砚上刻有花纹，纹路简明大气。

交付银钱时，她着实肉疼了一下。

这一点点东西，是点玉药铺快半年的营收了。

揣着包好的谢礼到乾物钱庄时，徐良娣直奔主题，来到柜台前问永炎在不在。

王掌柜上下打量了一眼徐良娣，吸取上次的教训，将她请到了一边坐着，自己则去探一探掌事口风再做打算。

徐良娣于是坐在前厅耐心等着。

不多时，钱庄门口走进来一位面相粗犷的男子。

那男子进门亦是直奔柜台，见柜台后没人，便毫不客气地敲了敲柜台桌子：

“你们掌柜的人呢！”

有胆大的小厮迎了上去：“这位壮士，我们掌柜在忙，壮士有什么事，我来帮忙也是一样的。”

男子闻言打量了小厮一眼，不屑冷笑一声：“你来帮忙？笑话，我可是张侍郎府上的人，你什么身份敢说帮我的忙！”

小厮的脾气倒是很好，闻言还笑着将人请入了座道：“壮士稍候片刻，我们掌柜的稍后便到。”

那男子落了座，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落到了一旁安静坐着的徐良娣身上。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她安静垂首坐在那里时，身上那种娇弱温柔的气质很吸引人。

男子道：“姑娘一个人来？”

徐良娣低着头，权当没听见。

那男子没得到回应，轻咳一声，起身往徐良娣这边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又问了一遍。

徐良娣皱皱眉，觉得这是躲不过去了，握拳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后，抬头淡淡道：

“妾身在等夫君。夫君与掌柜的去后方议事，稍后便到。”

徐良娣声如其人，声音软糯动听，尤其那声夫君，听得人心神荡漾。

男子闻言，脸上浮上一抹阴晦的笑意，非但没有收敛，动作反而更大胆了些。

他抬手便要去摸徐良娣放在茶桌上的手：

“你夫君姓甚名谁，小爷这有一笔生意要跟你夫君好好谈谈。”

徐良娣一收手躲过，冷了眉目：“请公子自重！”

那男子嘿一声，正要动作。

恰在这时，王掌柜快步从楼上下来了，看见他的动作，赶紧制止了他：

“李公子，来钱庄有何贵干？”

这位李大屯是这片出了名的地痞，仗着跟张侍郎家有裙带关系，平日里走街串巷调戏良家妇女，行径十分恶劣。

李大屯闻言，摸摸鼻子扫兴地直起了身子，问王掌柜：

“也没其他事，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王掌柜看了一眼一脸隐忍的徐良娣，好心地将人领远了些：“这大京还有你李公子不知道的人？打听谁？”

李大屯：“西街那边有个梧桐街你知道吧？梧桐街上有一处三进的宅子，现在叫梧桐居的，你可知，户主是谁？”

闻言，徐良娣悄悄抬眸扫了一眼李大屯，稍稍侧耳，听得更认真些。

王掌柜：“那处宅子我知道，你找那户主何事？”

李大屯：“这就你甭管了，你只要告诉我是谁就行了。”

王掌柜笑道：“那这我还真帮不上你的忙，我不知道。”

李大屯又嘿一声：“你莫诳我，那梧桐居房契都在你钱庄里，你怎会不知道呢？”

王掌柜：“你怎知那宅子房契在我家钱庄？大京钱庄可不止我这一处。”

李大屯抱着臂，端起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来：“你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告诉我是谁就完了，你也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甭做让自己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