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悦有些不解，感觉今天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点儿异样，便说道：“爸，我就是想问你们怎么这么熟？是不是常常见面？”

这话一出，王浩柷和肖苛觉得熟悉，这父女俩都在关心对方和邹智楠的关系。

董大谋一听，放下警备，说道：“你第一次带他来咱家之后，我们就有联系。后来，他不是来我们分局体验生活嘛，我们就熟络了起来。我们不常见面，就是打个电话、发个信息。”

子悦点了点头，好奇两个大男人能说些什么，但又想着可能与王浩儿的事情有关。那一瞬间，子悦就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更深的敬意，一个老刑警为了不归自己管的案子都如此尽心尽力，自己深陷其中，怎么还能不仔细，随后也仔细想着其中的关联。

王浩柷看后，最先开口发问：“智楠，按你的意思，现在最有嫌疑的是宋思议、霍万宸和郑夏贺？你是说宋思议与万宸也有牵连？”

邹智楠说：“这不好说。只是那天我们去采访郑夏贺的时候，泰乐也去了。我怕他无意之间透露了我看过那些胸章。”

董大谋说道：“胸章是十年前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有所警觉吧！”

邹智楠遗憾地走到了白板前，低下头，说道：“可能，他们想到的不是胸章，而是万同背后的隐秘。我察觉万同并不像它表面上那么干净，我怀疑我母亲的死并不是什么感情问题，而是发现了万同背后的不法勾当。”

董大谋身体前倾，身下的老板椅也跟着向前挪动了几分，激动地说道：“你可有证据？”

邹智楠摇了摇头，说道：“还在查，现在万同这边什么也查不到，清澈如许。”

子悦也走上前，看着白板上新挂上的照片，一排胸章整齐地分布在盒子里。子悦想起霍万宸的话，说道：“黑衣人寻找的胸章是二零零八年的那一枚，霍万宸说过，那一年之后万同开展了海外活动。我们从万同查不到，不如从万同国外的合作机构开始查。”

邹智楠向子悦投来赞许的目光，然后摸了摸子悦的头，将手搭在了子悦的肩膀上。

子悦又想到邹智楠和她一人分析案情时没说完的话，问道：“之前你说陈默琛的死也和这件事有关，对吗？”

邹智楠神情忧郁，又断了一条线索。他抬手将陈默琛的照片放在了霍万宸、郑夏贺和宋思议三人的照片之下，说道：“我那日见过了刘勤，心情复杂，就去探视陈默琛。我想从他那里套出些线索，只是他再三犹豫，也没告诉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完全知道其中的原委，他只是心中有猜疑，所以我给他时间让他想清楚。我和他说，星期五会去见他最后一次，那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可，结果却是……”邹智楠说话间手搭在了子悦的腰间，可话说得越多，邹智楠心中的激愤越多，手也就不自觉地下滑了。

王浩柷感觉到邹智楠的懊悔，说道：“也别多想，他们做的越多，我们能将来能查到的证据也就越多。”

见王浩柷说话，子悦和邹智楠侧身回头，邹智楠的手就悬在子悦的后腰之下。因为视觉错位的关系，董大谋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摸着自己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女儿的屁股，便大声说道：“智楠，你……”

董大谋的语气重了些，子悦不禁惊讶地看了看他，那眼神似乎有些责备，董大谋心想：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了一个占自己便宜的男人，这么怒视于我。

子悦其实也是冤枉，她那眼神里的是诧异，并不是怒气。

董大谋急忙改了口吻，说道：“细细讲讲那天你们说了些什么？”尽管语气平和了许多，可他那凶恶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邹智楠的手。

邹智楠还在那声震喝中没缓过神来，说道：“啊？”

王浩柷小声叹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然后，他对着众人说道：“谈了这么久，我们喝点水，吃点水果吧。”

肖苛正要走出门去拿，却被王浩柷叫住了：“智楠，你和我出来倒水。”

邹智楠看了看王浩柷的眼神，明白舅舅有话要说，就跟着出去了。出门前，还和子悦小声嘀咕了两句，嘱咐子悦坐着等自己，不然脚会痛。那亲昵的举动，看在董大谋眼里，就是自己家的翡翠白菜，被一只荷兰猪给拱了，而且白菜还没生气。

邹智楠走到外面，也放松了下来，一边找水果，一边问道：“舅舅，你要说什么？”

王浩柷倚在桌边，什么也没做，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见岳父，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家长’？”

邹智楠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王浩柷，神色凝重，说道：“什么意思？我和伯父见过很多次了！但肯定没你见卓老那么频繁！”

王浩柷见邹智楠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笑着说道：“你当着父亲的面，做出亲密举动，还暴露了子悦丫头在你家过夜，你觉得当父亲的董警官会怎么看你！”

第195章 良善没于伪善（22）

邹智楠终于明白董大谋今天的异常是什么原因了，手上一滑，冰箱里的苹果一颗颗滚落在地。

书房外王浩柷在给邹智楠“补课”，书房里子悦也在和父亲董大谋沟通。

邹智楠离开书房后，子悦坐到了董大谋的对面，说道：“爸，你今天是怎么了？智楠他得罪你什么了？怎么处处想要挑他的错处？”

董大谋见子悦“批评”自己，但却像是撒娇，并没神奇，反倒心情十分好。但是，这话有损他一个人民公仆、国家警察的形象，所以他赶忙将肖苛请出了屋子。董大谋对着肖苛说道：“小苛啊，你看看智楠还需不需要帮忙？”那声音慈祥得像是肖苛他又有了一位爸爸一样。

肖苛走后，董大谋说道：“子悦，那小子……”董大谋还是无法开口，他怎么也说不出子悦留宿和邹智楠摸她屁股的事，只能改口说，“那小子的语气好像是在威胁陈默琛，而且你看，还一语成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说，我一个警察，怎么能坐视不理。”他其实想说，他作为一个父亲，不能一忍再忍。

子悦觉得今天亲爹有点儿胡搅蛮缠，说道：“那是谈判手段，难不成你让智楠对他撒娇、对他耍赖，告诉他不说实话，智楠就会生气了！”

董大谋从子悦的话中听出来，邹智楠是对自己女儿撒娇过、耍赖过，看不出邹智楠冷漠的外表之下，竟是一个高端“绿茶男”。当然，董大谋不知道什么是网络中所指的“绿茶”，但是此时他心中邹智楠的品行正好对上了那个不熟悉的词语。

董大谋知道女儿已经“泥足深陷”，就说道：“子悦，我也是个男人，我明白怎么和男人相处。”

子悦一听，心想：邹智楠也没有要和陈默琛相处啊！再说，他们也都是男人，他们也知道怎么和彼此沟通相处啊！

董大谋继续说道：“结婚前，不能对男人太好，他们该不懂得珍惜了！”

子悦这才明白，自己父亲的一连串怪异举动，不是为了陈默琛，是为了自己。她笑着说道：“爸，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九零后和你们六零后不一样。再说，谁说一定要嫁给他了！”子悦并不是不想嫁给邹智楠，那不过只是女生说话时的忸怩，不想承认心事，像是故意刁难一般。

可那些话落在董大谋耳中就是另一个意思了，他猛地起身，顾忌着这是在别人家里，小声吼道：“你不想嫁他，还在他家过夜？你说，是不是他不想负责任？借着他是首富之子，用钱砸你？我拼着脱了这身警服，也要为我女儿出气！”说着，董大谋又用了些力道，向后退了几分，像是要蓄势待发一样。董大谋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使得身后的椅子撞到了邹智楠放在书房里的一排物品包装。只是，此时董大谋太过激动，并没有察觉。

子悦急忙站起身，拦住父亲，说道：“不是，是因为我昨天脚扭到了，他照顾我，才让我留下来的。”

董大谋这才转移了重点，问道：“子悦，脚怎么了？”

子悦想趁这机会将所有事情解释清楚，就说道：“智楠要参加个宴会，为了配上那身裙子，所以就穿了高跟鞋，把脚崴了。”

董大谋走过来看了看子悦的脚，说道：“又是为了这个臭小子，以后咱可不去了。”

子悦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呵护，心中甜甜的，笑着、哄着董大谋，说道：“对，以后不去了，所以我把裙子还给他了，鞋也不要了！以后，我也不嫁了，就我们父女俩一直在一起。”

董大谋说道：“不用，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时间来看看我就行，女儿大了一定要嫁人的。”

子悦见这招好用，继续说道：“那我就找个爸爸看着顺眼的，你要是不喜欢智楠……我就和他说清楚……我……”子悦故作伤心状。

董大谋说道：“我也喜欢智楠这小子，挺好的！就他，就行了！”

屋子里的董大谋心情平复了，反复检查了子悦的脚伤后，坐回了原处，可屋子外面就更热闹了。

邹智楠倒水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内心慌乱，但是面色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这时，肖苛也走了出来，邹智楠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肖苛本不想说别人的事，但是自己的少爷问了，就说道：“董记者好像在……”

肖苛欲言又止，邹智楠急忙回头，问道：“在做什么？”

肖苛说道：“在‘批评’董警官……”

邹智楠十分诧异，说道：“什么？为什么？”

肖苛说道：“好像她看出来董警官故意找你的错处，怪他对你太凶了！”

邹智楠心中一喜，想着子悦心中倾向自己，嘴角不觉上翘。

王浩柷坐在一旁，看着邹智楠窃喜，说道：“高兴吗？我要是你绝不会这么高兴！你想啊，要是你的女儿还没嫁出去就心系他人了，你还会让你女儿嫁给那个男人吗？” 说着，王浩柷顿了顿，特意给邹智楠留了思考的空间，然后说道，“你感情之路已然渺茫，还这般得意！哎，都说邹家公子能力出众，智商高绝。我看，不过如此！”

邹智楠虽然觉得舅舅王浩柷说的在理，但也好像夹杂着看好戏的意思。邹智楠专注思考，竟忘了手上的水杯，已经溢出了好些水。

再进入书房的时候，邹智楠见到子悦又想亲近，又不敢再靠近一分。

董大谋心中还记着刚刚子悦的话，便想和邹智楠说些话，缓和一下：“智楠啊！刚刚我听子悦说了，没想到你还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用太过自责，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决定吧！”

邹智楠点了点头，只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心想：这下子是真的完了，未来岳父知道自己对他女儿做了逾矩的事，求婚下聘的时候，得多准备一份，算是道歉了。

邹智楠虽然和董大谋所想的不是一样的事，但是那态度却让董大谋很是满意。

子悦看着邹智楠乖巧的样子，用手拉了拉邹智楠的衣角，笑了笑。邹智楠本想回应，可感觉未来岳父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这边，只能将衣角从子悦手中抢了回来，认真地塞进了自己的裤子里。

邹智楠将水放在了董大谋身前，又给子悦手边放了个果盘，然后远远地站到肖苛身边，想着这样就安全了。于是，邹智楠开始述说陈默琛和万同的关系，说完一切，他不禁感慨：“以陈默琛的脾性，霍万宸应该看不上。只是，我妈到底查到了什么，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子悦用着世上最温柔的目光看着邹智楠，仿佛给了邹智楠无限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