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小无面色顿时大变，沐笙青禾更是直接离开了紫虚天宫，落在了林言身侧。看着几人想要帮助的动作，剑祖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阻拦的想法。

紫虚天宫之内，昆仑圣女和紫菱并肩站着，默默地看着林言。前者的脸上，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苦。就仿佛，林言所承受的，出现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般。

“为什么……”昆仑圣女手掌捂着胸口，沉声问着。

她在问自己。

紫菱沉默着，一言不发。

伴随着无上道盘等的插手，林言的剑意崩溃瞬间便是缓慢了下来。但还不等沐笙松一口气，这崩溃的速度竟又是陡然增加。只一瞬间，林言的剑道便是直接降回了无我之境！

而且，还在继续崩溃！

“主人，这到底是……”小无终于忍不住了，它看向了剑祖，一脸不解。林言身为剑修，剑道便是其立身之本。若是剑道尽数崩塌，即便是留有眼下的帝者实力，其能够真正发挥出来的力量，恐怕还不如一位一阶圣者。

“剑道不稳，即便是再这么修炼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剑祖淡淡地笑了笑，看着林言，“我辈修剑，便是修心。心定则剑锐，心茫则剑颓。而他的剑心，却是陷入了挣扎。”

“剑心通明者陷入这种境地，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考虑到他所经历过的事情，我认为这也并非不能理解。痛苦、茫然、杀戮的欲望与善念的挣扎，守护的信念与失去的彷徨……”

“积重难返。”

小无沉默了。

他所见之事，自是不如剑祖这般深远。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源于他的本性。这家伙，本性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啊。即便是对分明是敌人的家伙，他心中也有着善念。但正是这善念，在某种程度上毁了他。”

沐笙和青禾都沉默了，尤其是后者，对剑祖所说极为认同。在那天门之内，她分明是敌人，分明对林言的同伴下了杀手，但到最后，林言还是选择了相信她，甚至救了她。

“人性本善，每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地留着善良吧……”沐笙忍不住反驳道。

剑祖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人性本善？不不不……事实上，人性本恶。从人一出生开始，便在掠夺着这天地间的一切，空气、粮食、灵气……而天地间这一切都并非是无限的，你夺走一分，便会少一分。而为了生存，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去掠夺。”

“这样的存在，你跟我说人性本善？”剑祖看着沐笙，一番话语让后者无言以对。对于剑祖所说的一切，她完全无力反驳。剑祖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还存着一抹良善。不愿杀戮，不愿见到死亡什么的……但从另一方面，这些良善，不过是一些执念罢了。”

沉默了。

在场众人，除却了那陷入了剑道崩塌而不断发出痛苦呻吟声的林言之外，尽皆陷入了沉默。他们不再反驳，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林言身上。

“你们不是他，即便再亲密，你们也完全无法理解他。出生在人域，却是背负着圣域血脉。初始之时分明为小家族的少族长，却被迫害一人漂泊。为了妹妹、为了朋友、为了爱人，他背负着这一切，走到了今天。”

“但事实上，他只是一个想安安稳稳混吃等死的小家伙啊。”

剑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伴随着淡淡的清风吹过，林言的身躯忽然瘫软倒地。此时此刻，他的剑道已经回归到了本初，最为原始的，尚未建立的阶段。在剑道上的修为，已经尽数散去。

“感觉如何？”剑祖俯身看着林言。

失去了剑道的后者面上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呈现出了一抹隐约的轻松。

这一瞬，沐笙只觉得自己心脏一紧。她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与自己初遇的少年。

“还好。”林言轻笑着。没了剑道，此时的他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畅快。

“做出你的选择吧。”剑祖伸手，将林言从地上拉了起来，“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一条，便是现在。放弃你的一切修为，我会在此地为你创造一个乐园。你的这些朋友都会留在此地，陪你度过余生。你的人生将不再背负责任，你可以真正地活着。”

“那……古灵儿，还有他们，会怎样？”

“就此，被时间所遗忘。”剑祖轻轻一笑，“不要感到痛苦，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的一切都会被埋葬。人也好，事也好，都会在时间之中消失。你也一样。”

“当然，这人域也是一样。不过其实，这人域如何，跟我等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等，又并非是命主。”

我等，又并非是命主！

这一言语落在青禾小无耳中，让两人的面色同时一变。

即便是小无，这个自以为对剑祖最为熟悉的人，此时此刻，也对后者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剑祖手指触摸到林言的头颅，随后一点，两道化作剑状的剑道道则便是被他从林言的体内强行取出。与这剑道道则同时离开的，还有青魂。

对于剑祖的控制，青魂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

因为剑祖与林言，乃是前世今生。

也就是这一刻，林言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当他反应过来时，手掌已经握上了青魂的剑身。锋利的剑身瞬间划破了林言的手掌，但此时任由着鲜血横流，林言也没有任何要撒手的趋势。

“我……还有着和他们的约定。”

林言喉咙中，传出了低沉的声音，“所以，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我不能放弃。”

“你说出这种话时，其实你已经选择了放弃。”剑祖笑了笑，手掌松开了青魂，“不过，以此为基础所成立的剑道，或许更加锐利……”

剑祖轻轻呼气，天空之上垂落的剑气顿时同时坠落。一条茫茫大道，出现在了林言的身前。

“去吧……遵守着你的约定，走上这条……”

“只属于你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