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

早上不知道几点，沈秋岳从地上伸着懒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又转头看着身边，张行还在躺着，就是不知道醒没醒；至于霖焱，好像他的生活从来都比自己自律。

“让我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沈秋岳揉着眼睛走出帐篷。

毕竟安置区不像是在城区里，个人形象对于这里而言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只要你手中的物资够多，你甚至可以让整个安置区里的女人都往你这边靠。

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沈秋岳还没有清醒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残肢断臂遍布在帐篷的周围，离他最近的人体残骸甚至不过几步的距离。

“昨晚这么残暴的吗？”

沈秋岳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向还躺在床上的张行。

霖焱呢？

沈秋岳慌了起来，这样的大规模暴乱现场不可能没有官方的人插手，哪怕这里是安置区。而霖焱以前就是追捕人，不可能坐视不理。

前脚刚冲出帐篷，后脚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张行。

“行！算你命好，小爷我不是什么冷血的人。”

说罢便背起张行跑了出去。

一路上，经历了一夜屠杀存活下来的人们只能抱头哭泣，即使是见到沈秋岳也没能让他们有丝毫改动。而背在他身上的张行此刻却有了动静。

“怎么……了？”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沈秋岳也是一脸苦涩地转过头来看着张行。

“张小哥，你**终于醒了啊！”

看着沈秋岳这张巨丑无比的表情，张行似乎也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这里……是……”

也许是听到张行的声音，一个倒在沈秋岳身边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朝着这边伸出手来。

“头……头儿……咳咳……是……是你吗？”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沈秋岳向后退了几步，只见一个染着绿头发，满脸鲜血的男人朝着自己这边伸出手来。

“头儿……”

眼见情势不对，沈秋岳狠下心来，立马许愿到【眼前的绿毛能活下来】。

【代价：你将受到他一半的伤势，他的双手将会坏死。】

“同意！”

下一刻，沈秋岳重重的倒在地上，浑身上下被剧烈的疼痛充斥着。

“我*，谁**下手这么狠！”

意识到绿毛的伤势不轻，被疼痛充斥着脑子的沈秋岳憋着一口气，硬生生地坐了起来将张行给拖了过去。

伤势得到缓解的绿毛也像一条虫子一样向着张行爬了过来。

“头儿……”

“咳咳……你说……”

“头儿……”

绿毛一下子哭了起来。

“小黑……大毛他们……大家……大家都……是我不行……是我保护不了他们。”

“谁……是谁！”

纵使心中早已被怒火充斥，张行依旧保持着理智。

“没事……没事……你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能给他们报仇。”

“龙……是龙哥……”

说到这里，绿毛一下子激动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看着张行。

“头儿……报仇，我要报仇！”

“咳咳……你就算了，你双手已经废了，现在的你能吊住一口气都是我在帮你。”

看着二人煽情，沈秋岳莫名的感到厌烦，干脆忍着疼痛直接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绿毛。

“你……你说什么？”

听到绿毛的话，沈秋岳丝毫没有惯着他的意味，直接了断地告诉他：“你本来就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我许愿让你活下来，现在的你只能隔空跟你的头儿对话了。”

听到沈秋岳的话，绿头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是说……我的手没了。”

趴在地上的绿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早已失去了知觉，扭过头去，发灰的手掌露出袖子，看不到任何一点血色。

“手……我的手……没知觉了……头儿……我的手……没了……”

张行皱着眉，吃力的把趴在地上的绿毛搂进怀里。

“没事，只是手没了，但是你还活着啊！”

“但是我已经不能给弟兄们报仇了！”

“他们的仇我来报！”

张行大吼着，怀里的绿毛早已哭成泪人。

安置区里的法则就是这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个失去了双手的人，在安置区里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即使沈秋岳想插上话，但是眼前二人在那悲伤的氛围很难注意一旁的沈秋岳，而他也干脆，识趣地拖着身子离开。

周围倒下的帐篷，燃烧的帐篷，烧成灰烬的帐篷和随意散落的锅碗瓢盆各种杂物；哭泣的妇女，不知所措的儿童，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拾荒人。

眼前尽是悲鸣，所见皆为惨剧。

他似乎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似乎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他记不清了。这是似乎他的记忆，这似乎也不是他的记忆；他只记得好像有那么一位老者在他面前，抚摸他的额头，教导着他所知的一切，最后交给他一个不可收拾的烂摊子。

“是啊……这个烂摊子是你留给我的，我给你收拾了，你也不会回来了……”

“你是谁……我已经记不得你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不死的……不死是因为只有我记得你吗……但是我好像已经把你忘了……但是我好像也没有忘记你……”

“当时的愿望是什么……当时的代价是什么……所有的愿望是不是都能实现……所有的代价是不是都能支付……”

沈秋岳的视线逐渐模糊……

“好像下雨了……这雨好像是苦涩的……”

……

“大哥哥，你能让一下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秋岳感觉自己的外套有什么东西在坠着。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扯着他外套的一角，天真的眼神呆呆地看着他。

“你……不伤心？”

沈秋岳低头看着她，她的手上提着一只满是血污的兔子。

“伤心是什么？”

小女孩的话刺激着他。

“这只兔子是……”

“这是我的好朋友，我在安置区的边缘看到的它。”

“可是它已经死了。”

“死又是什么？”

“死就是一动也不动，不能呼吸，不能走路，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什么也不会。”

“那不就是妈妈说的天堂吗？”

天堂。

沈秋岳有些错愕。

“要是死了就好。”

“地狱，从来没有什么地狱，这里就是地狱。”

“如果死亡是结晶症患者唯一的解脱，那么请让我起吧！”

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犹如恶魔的低语一般将他拉入深渊。

“大哥哥，所以卡卡是去了天堂对吗？”

小女孩拉着他的衣服，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可能是的，也可能不是。”

“那我也能去吗？”

“不，你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等时候到了你就能见你的卡卡了。”

沈秋岳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摸了摸满是血污的兔子。

是啊！为什么要担心这些，这一切的一切不都安排好了吗？自己为什么要扰乱这一切呢？是命吗？还是说这是安排好的？

可是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些呢？自己开心就好了。

下一刻，沈秋岳转过身去，他没有在意浑身的伤痛，他所经历的悲伤早已超过了伤痛；惨剧，苦难，不过是造物主所随心安排的一场场供自己娱乐的戏剧。

既然造物主给了他一个逆转的机会，那么就由他来编写这场戏剧的剧本。

眼神的张行依旧抱着绿毛，只不过此刻的绿毛早已哭的晕厥过去。

“是你……”

张行抬头看着他。

“是我。”

沈秋岳也低头看着他。

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张行，一个逆转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

……

空地，沈秋岳的帐篷面前。活着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悲伤，苦闷彼此交错。

“诸位！可能大家都觉得，昨晚的苦难不应该降临；但是它还是来了，而且来的很快。

大家都失去了对自己有意义的东西，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是营地的帐篷，是辛苦收集的物资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但是这又如何？

被打了一巴掌打回去就是了，但是在打之前，我们需要站起来，动起来，举起拳头才能打过去。”

张行看着没有丝毫斗志的人们，手中握紧的拳头又加重了几分。经此一事，有战力的非死即伤，剩下的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

身后，沈秋岳缓缓走了出来。

“就这样还有漏网之鱼，龙哥似乎真的很善良，留下你们这些老弱病残。”

嗖！

石块划破空气朝着沈秋岳飞了过来。

一块，两块……

很快，空地上的人们都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他扔去。

这是他想看到的。

“我许愿，石块静止不动。”

【代价：你将承受皮肉之苦。】

下一刻，飞在半空中的石块静止；沈秋岳闷哼一声，身旁的张行急忙把他扶住。

“这就是你们的处理方式吗？朝着与之无关的局外人扔石头？朝着一个能给你们机会的人扔石头？

你们也就这样嘛！没有一丝血性，只敢龟缩在安置区里。”

“你到你是谁？你究竟想怎样？”

空地上，无数质问的声音响起。若非之前沈秋岳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只怕此刻的人们早已冲上去将沈秋岳撕成碎片。

“很简单，我给你们一个挽回的机会，一个让失去的东西重新回来的机会。”

“一个复仇的机会。”

“此刻，我，就是造物主。”

“我，就是能实现愿望的人。”

“我，就是你们的救世主。”

“只需要你们。”

“向我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