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腿受伤，檀清娆的情绪极其不稳定。

她推着轮椅来到窗前往外看，外面乌云密布，紫电在空中划过，不过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

小腿基本上没有知觉，檀清娆用力去掐，还是无用。

她急了，动作越来越重，捶打，掐捏都没有反应，烦躁的揉着头发，小声委屈嘟囔。

“痛啊。”手攥拳用力去捶打小腿部，“为什么我就是感受不到呢。”

说着动作幅度变大，从轮椅上摔下来。

檀清娆整个人跌倒在地面，那模样很是狼狈，她甚至都不用去看都知道现在的她是多么丑态百出。

她不想面对这样无能的自己。

身上火辣辣的疼，可腿却感受不到，她忍不住尖叫，“啊——”

用力拍着地板。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夺走她的腿。

祁淮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跌落在地的檀清娆，他急忙跑上前将她抱起，可怀里的人并不老实，抬手一挥，清脆的一巴掌甩在了祁淮脸上。

檀清娆哆嗦地说道：“我再也不会好了。”脸上挂着泪痕，揪着祁淮的衣领。

她频繁摇头，哭腔着，“呜呜呜，阿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祁淮把她放在床上，抽出湿巾蹲下，“杳杳一点都不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边说边给她擦着脚底。

祁淮握住她的脚踝，让她踩在膝盖上，檀清娆看着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他们亲吻，拥抱，一起游玩，一起做饭，包括doi……

桩桩件件都在告诉她，以后都做不到了。

她没有健全的双腿，这些事情想要再实现很难。

她不想一辈子变成残疾，但她现在该怎么办呢，眼前这个男人，因为自己变得如此谦卑，这些她一点都不想看到。

“啊——”檀清娆尖叫一声。

“你走，你走。”她大声说出来，指着门口。

她不想见到祁淮。

不想见到如此谦卑的他。

他不应该变成这样，明明他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为什么。

檀清娆情绪失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祁淮对于现在的一切，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也不敢去刺激她。

他起身过去想要把她的眼泪擦掉，可檀清娆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刺，他近身不了。

“杳杳……”

刚开口，就被檀清娆打断。

“你走啊，滚出去。”檀清娆说的决绝，扭过脸不看他。

祁淮出去的时候，停在门口满是心疼的回望着檀清娆。

看着她那颤抖的双肩，他敛了敛眸，出去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檀清娆松开咬着的唇，放声大哭。

可她不知道的是，祁淮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站在门外，一门之隔，檀清娆哭了多久，他的心也痛了多久。

直到哭声停止，祁淮捏着的拳才堪堪松开，看着来来往往的护士，他低头擦去眼角泪花，走到一旁，给檀清砚打了电话。

他知道现在檀清娆不想看见他，但他不能不管，让她一个人待着实在不放心。

“怎么了，阿淮？”

南大刚开学不久，这会儿檀清砚才从教室出来。

“你过来医院看看杳杳。”后面的话他说的艰难，“她这会儿应该还不想看到我。”

“学长好。”

路过的同学跟他打招呼，檀清砚点头回应，听到祁淮的话，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杳杳情绪又失控了？”

祁淮那边沉默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清砚，杳杳今天不一样了。”

一句话檀清砚听的懵懵。

他问：“她……”怎么你了？

檀清砚想问来着。

下一秒就听到祁淮声音闷闷，“她让我滚。”

语气里仔细听还有些委屈。

妹妹醒来后情绪一直不好，檀清砚是知道的，但又无奈，他无法改变。

现下他只能安慰他，道：“杳杳说的一定不是真心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不怕好友乱想，只怕妹妹说的话会成真。

檀清娆算是他带大的，性子是怎么样的他了如指掌，一般气话她不会挂在嘴边，这能说出来的话一定不是情急胡言乱语。

电话挂后，祁淮靠在墙上仰头吐气。

……

檀清砚来的很快，这会儿檀清娆的情绪已经平复，只是变得安静，不说话，一个劲儿的看着窗外。

外面的雨没停，明明才正午，天色却一片昏暗，就跟她的心情一般，在黑色笼罩下，渐渐地迷失。

檀清砚觉得她变了很多，甚至猜不透她了。

将手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跟他吵架了？”

檀清娆没有立马回复，只是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手上的苹果，咬上一口。

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的模样。

“没什么好吵的。”

见她并不愿说，檀清砚话锋一转，“琪琪他们等会过来。”

檀清娆嗯了声，又咬了口苹果，继续看着窗外的飘雨。

飘飘浮浮的雨滴拍打着窗户，耳畔全是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祁淮那副谦卑的姿态，她脸色一变。

朝那即将离开病房的男人说道：“他，还好吗？”

檀清砚停下脚步。

“杳杳，有时候推开，并不是好的选择。”

哥哥说的她都懂，但她无法做到。

檀清娆笑笑，算了。

“琪琪来的时候，叫她帮我带箱乌龙茶。”

檀清娆躺在床上，侧着身子，她拿出手机找到祁淮的聊天界面，思索半天，那句对不起还是被删掉。

她闭了闭眼，擦掉眼泪。

掌心抚在眼上，呜咽声交叠着抽泣，对不起，祁淮……

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