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好一会，东方沉璧终于顺下气来。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罢了，你先下去吧。让我独自待一会。”

“是，”那嬷嬷福身，“奴婢告退。”

看着她出了卧房，东方沉璧终于卸力，靠在床头上，眼泪扑簌簌地落。

她想母妃了。

她想念幼时母妃温柔的嗓音，想念柔软的掌心。

哪怕是终日被药香笼罩的圣清宫，她也是喜爱得很。

如今她也算是养在皇后娘娘膝下，皇后娘娘长得有几分像她母妃，待她也十分十分好。

可到底不是亲的。

平日里，她看着东方元宸同皇后娘娘撒娇玩闹，她心里何尝不羡慕过呢。

虽然她知道她若像元宸一样多几分天真与随性，皇后娘娘定然不介意，且还会十分欢喜。

可她做不到。

她仿佛被人撕扯成两半。一半想要靠近皇后娘娘，得到像元宸一样全心全意的爱；一半想要远离皇后娘娘，因为她害怕皇后娘娘会因为她，而忽略了元宸。

何况，哪怕自己只是偶尔到皇后娘娘那里问安，皓月都多次对自己冷言冷语地嘲讽，还时不时搬出自己的母妃气自己……

“唉——”

她闭上眼睛，想起三年前的雪夜，圣清宫正殿前的雪地上的新脚印。

又想起那年除夕，站在延福宫外看着里头的宫女们热热闹闹地玩闹着的自己。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懦弱了。

“啾啾，啾啾……”

微弱的鸟鸣声响起，东方沉璧睁开眼睛，“你怎么又来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

东方沉璧展颜，慢吞吞地起来，看着停在窗户上那只小鸟。

不知同昨日那只是不是同一只，可瞧着花色是一样的。

她拿出午膳偷偷留下的剩米饭，放在掌心，递到那小鸟跟前。

那小鸟胆大得很，一口一口地吃着。

“要不要喝些水？”刚问出话，东方沉璧笑得眉眼弯弯。

小鸟在这大河上，又怎么会缺水喝。

想了想，她还是过去拿了被放在小桌上的茶盏，送到小鸟嘴边。

小鸟就着茶盏喝了两口，然后就赖着不肯走了。

“留下就留下吧，”东方沉璧摸了摸它的毛，“也算和我作个伴。”

另一边，东方皓月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船上。

方才与她同住一船的东方岁安已经回来，如今正在自己房中呢。

东方岁安与东方皓月向来不对付。

将柯嬷嬷打发回房，东方皓月自在地坐着，“绘风，你说，在这大河上，她若是泻肚不止，会不会给那个女人丢尽了脸？”

那个女人，是满歌。

方才东方皓月摆弄的药粉是巴豆粉。

在去看望东方沉璧前，她在指甲里塞入了一些，趁着在东方沉璧处摆弄茶盏茶壶的时候，将巴豆粉下在了茶壶中。

大河上不比宫中，干净的水一天才补充一次，东方沉璧定然会将那下了巴豆粉的水喝下。

“谁知道呢，”绘风给东方皓月捏着肩，“只是奴婢觉得啊，公主早该给她个教训才是。”

东方皓月享受着，“急什么，她这样子，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何必给自己怄气。”

绘风笑容讽刺。

嘴巴上是这样说，可背地里不知道给了那沉璧公主多少气受。

而那个废后，自己杀害无辜姓名，又生下这样的女儿。

两母女，活着，那是为祸人间。

“也是这个理，”绘风附和着，“咱们公主的福气啊，往后还多着呢。”

东方皓月“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享受着。

此刻，被打发回房的柯嬷嬷正想着如何可以才让东方皓月厌恶了绘风，忽然发现自己腹部难受不止。

“哎呦。”她捂着肚子，只觉得什么要喷涌而出。

飞快地找到了恭桶，她立马坐上去，一泻千里。

完了后，休息没一会，她又来了一次。

她将近虚脱，刚想给自己倒杯水，脑袋里头有什么东西闪过。

方才，在东方皓月走后，她因好奇那药粉里头包的是什么，打开挑了一点出来尝。

可却什么都尝不出来。

她向来以为东方皓月虽说心高气傲了些，可心地却不坏，因此便不管了。

如今看来，只怕是那药粉的问题。

她心下一慌，正想下船去看看，却发现船已经开动。

“哎呦，”她双掌合十，对着上天，“求上天保佑，保佑沉璧公主健健康康。”

晚膳前，船停了下来，停靠在昆州的一处码头。

码头周围方圆五里地也已经被清空。

秦惊鸿带着长帷帽，站在船头，“听闻昆州是宁庶人的父亲养老的地方，皇上也会在此处待几日，我得寻个机会去看看才是。”

自宁舒颜被贬为更衣后，东方宇盛便慢慢要收回宁父手中那一点可怜的权力。

而宁父也算是一个聪明的，在得知宁舒颜的死讯后，便立马自请解甲归田。

东方宇盛不好说什么，只得准了他的奏请，允他回昆州养老。

从此，若他拎的清，就可以远离官场同后宫争斗，自在地养老了。

而另一船上，朱映钰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

当初，宁舒颜信誓旦旦，其父亲可以成为朱府的助力。

可如今宁府朝中已然无人，四皇子又未长成。

她也该去唤醒唤醒他们的野心才是。

晚膳过后。

东方宇盛同满歌换上便服，由侍卫暗地里护着，下了船要去逛逛。

而东方宇盛也下了旨，其余妃嫔也可在侍卫的保护下，换上寻常人家的服装出去走走。

得益于东方宇盛与各大臣的努力，昆州夜市的繁华与京城相比那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明亮的月光之下，加上每一个摊位前的一个灯笼，长长的街上如同白日。

瞧见这样的景象，东方宇盛欣喜万分。

如今的嘉佑国也算地大物博，那各州子民就该同沐恩德，同享繁华。

而在东方宇盛他们离开后，朱映钰也换了衣裳，带着南枝离了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