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贵妃娘娘看着迟迟不敢走上来的满歌，心中愧疚异常。

若不是东方宇盛因为担心她而推了那位若思姑娘一把，若思的伤势便不会加重。

那满歌如今也不会如此的两头顾不上，最后只能救若思而选择暂时地放弃于贵人。

康贵妃娘娘心知肚明，若满歌选择了去救絮晚，东方宇盛是一定不会去救若思的。

他定是会选择留在那里审问废后，然后若思便只能躺在堂上自生自灭。

皇权，向来如此。

他们可以心怀天下，也可以将一个婢女的生命视如蝼蚁。

“景贤妃。”康贵妃娘娘扶着春兰的手走向满歌，用手上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满歌脸上的血迹。

满歌朝着康贵妃娘娘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此刻定然是狼狈异常，可她只想要她的絮晚姐姐平安。

三岁多的时候，她尤其调皮。

每每犯错，只要絮晚姐姐在，絮晚姐姐都会在她父亲母亲面前护着她，可背后却会细细教导她。

六岁那年她病重，絮晚姐姐便日日过来给她读故事。

七岁八岁九岁，絮晚姐姐察觉她的变化，也会想着法子带她出去胡闹，只是希望她开心。

后来，两人渐渐长大，可絮晚姐姐还是那个在踏青时遇见怪虫子的时候会立马将她护在身后的絮晚姐姐。

絮晚姐姐仍旧是那个明知前头是刀山火海但依然会坚定地陪伴她走下去的絮晚姐姐。

直到今日，絮晚姐姐仍旧是那个心系着她的姐姐。

可自己却是因为顾着康贵妃娘娘而忽略了这样好的姐姐。

若自己可以重来一次的代价是絮晚要离去，那她宁愿当场不要了自己这条性命。

横竖如今，她的家人也算平安，日后也一定可以护着池府。

屏风后面的絮晚声音越来越弱，接生嬷嬷也是迟迟没有出来禀告絮晚的状况。

在后殿中气氛焦灼的时候，满歌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下去。

而在只有接生嬷嬷一声又一声的“小主您用力啊”的喊声的后室当中，自然是有女子因着以为大计已成而心中暗喜。

一声清脆的啼哭声便是在此时响起。

“生了。生了！”屏风那边传来接生嬷嬷似是劫后余生的喊声。

不一会儿，她便几乎是满头大汗抱着一个襁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皇上，于贵人生了！恭喜皇上喜得六公主！”

东方宇盛就着嬷嬷的手看了六公主一眼，“嗯。于贵人可好？”

“于贵人安好，如今已然睡着了。”

听着那接生嬷嬷的话，满歌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

东方宇盛走过来，隔着康贵妃娘娘拍了拍满歌的肩膀，“她无事，你不要担心。”

“去看看她的公主。”

说罢，东方宇盛抬脚便往凝和堂中去。

连带着康贵妃娘娘等人也跟着离去。

如今絮晚已然平安，那前面的事情自然是更加重要。

满歌对着东方宇盛等人离去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随后和静好相互搀扶着，远远地看了六公主一眼。

她怕她如今的模样会吓到她。

而厢房之中，言辞将若思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又打来水帮若思擦脸和手。

看着那深深的伤口和脸色煞白的若思，言辞一直紧紧抿着嘴唇。

幸好那把匕首被养护得极好，如若不然，若思这条命定然是要留不住了。

言辞轻轻扶着若思的完好的肩膀，将刚给她换上的衣物的最后一根带子系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刚吩咐那小宫女打来的一盆温水放在托盘之上，端起托盘从偏门出了厢房。

恰好看见东方宇盛等人离开后殿。

言辞端着东西在一旁大方地给东方宇盛等人福身行礼后，便泰然自若地走向满歌。

满歌看着托盘上那套朱柿色的衣裳，轻轻拍了拍静好的手背。

她轻声让静好留在这里看顾絮晚，便往后室西房中去。

“娘娘。”

待进了房中，言辞一边给满歌擦脸一边说道。

“若思她已安然睡下。是璎珞赶到延福宫告知奴婢凝和堂的事情，奴婢听罢，便立即赶过来了。”

满歌看着言辞泛红的眼尾，机械地洗去手上的血迹。

“若思的伤口奴婢已经处理过了。”

待满歌将手擦干后，言辞为她褪下那带着不少血污的衣裳。

“那匕首是干净的，若思的伤若这几个月细细养着，来日定可大好。”

待将衣物都套在身上之后，满歌将自己的发髻散落下来，再重新挽了一个稍简单的发髻。

此时，言辞也已经将满歌身上的衣物整理好。

“娘娘，”言辞站起来扶着满歌，声音中罕见的带了哽咽，“不要放过她。”

满歌的目光落在那铜盆上，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天一般清醒。

“走吧。”满歌抓着言辞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凝和堂当中。

此时，东方宇盛正高坐在主位之上，冷眼看着堂下跪着的许多人。

而废后更是跪在正中间，尤为突出。

东方宇盛声音冷漠，“你今日作此事，到底为何？”

“为何？”

废后嗤笑一声，即使是被侍卫压着仍旧是无法掩盖她身上的戾气。

“自然是要一命换一命了。”

“东方宇盛，你害我梁家这么多的人命，难道还不许我来讨你心爱的女子的人命不成。”

“也幸好你为那所谓的五皇子办了满月礼，如若不然，本宫如何可以找到这样一个机会呢！”

站在暗处的满歌看着废后那副嘴脸，自然是知道她要将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那康贵妃娘娘是皇上的心爱之人，若当真是因为自己的五皇子一个满月宴而让她失了性命，那东方宇盛定然会对自己与自己的孩儿有厌恶之意吧。

“放肆！”

东方宇盛愤怒的声音传来，他站起来背着手。

“你父亲和你族人做了这样多的错事，朕留着他们一条性命，留着你住在凤仪宫，已经是朕顾念旧情的缘故！”

“何故你还如此的不懂珍惜，竟然敢在晚宴之上行刺后妃，当真是胆大包天！”

此时那些个皇亲贵胄都在，东方宇盛自然是要做出如此一番模样。

实际上，他已然恨不得要将那废后生吞活剥。

明明他的婳儿身体已然见好，若是因为今日之事让她又变回从前的模样。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