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太子殿下情报不足啊。”

顾简依然被绑在木桩上，目光无所畏惧地看着萧建成。

萧建成抿唇不语，双手自然垂下，手指不断敲击着大腿。

见他迟疑，顾简继续说道：“看来殿下对我的话，仍存有疑虑。没关系，其实殿下不必为难，直接上刑便可，我这人吧胆子小，肯定扛不住刑罚。”

“到时候殿下让我招供谁，我便招供谁，襄王也好，其他皇子也罢，签字画押对我而言并不难...”

“但殿下要考虑清楚，陛下会不会相信，当然您也可以赌一下，我的性命在陛下眼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赌赢了皆大欢喜，太子殿下会得到梦寐以求的酿酒秘方，东宫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若是赌输了，东宫的地位，殿下的前程...”

顾简的话点到为止，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

萧建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说实话，他不敢赌。

一个顾简，一张秘方，怎能比得上东宫太子之位？

孰重孰轻，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如何取舍。

顾简短短的几句话，就让萧建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沉默的僵持没有延续多久，萧建成缓缓抬头，那阴厉的目光有所缓和。

随即他轻吐一口浊气，示意狱卒将顾简放开。

“先前的事，是本宫欠考虑，还望顾世子莫怪。”

复杂的看了顾简一眼，萧建成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能屈能伸，果然能当上东宫之主的人，还是有些手段的。

“殿下说笑了，借我八个胆子也不敢责怪您，说到底，小子不知乌将军是您的人，若早知道是殿下讨要秘方，肯定双手送到东宫，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顾简苦笑道。

顾简姿态做的很低，没有丝毫傲慢，毕竟眼前这人是南梁太子。

虽然很可恶，但他不敢得罪。

萧建成的神色很复杂，想发火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这样离去又有失东宫的威严，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上。

紧接着，两人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顾简心里清楚，萧建成这是在努力消除两人间的误会，尽力挽回东宫的良好形象。

如此借坡下驴的机会，顾简自然要把握住，拍马屁的扯淡话直接送上，什么国家储君，未来天子，不朽功勋云云，直接唬得太子一愣一愣的。

偶尔还吟出几句类似于“他年你若为梁帝，敢教日月换新天”等大逆不道的诗句，直接将两人的谈话拉到高潮。

萧建成双眸大亮，这才是本宫需要的忠贞之士啊！

不像身边的那群老顽固，说句好话就像要掐死他们似的。

萧建成的脑海里突然生出一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身边的官员上前提醒他时辰到了。

萧建成长叹一口气，恋恋不舍的目光看向顾简。

“顾世子，今日就先聊到这里吧，等你出狱后，你我二人再找机会把酒言欢如何？”

顾简拱手一礼，郑重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哈哈，有本宫在，世子关不了多久的。”萧建成一脸假笑道。

“如此就多谢太子殿下了，等离开大理寺，小子定当将酿酒秘方偷偷送入东宫，管教任何人都不知情。”顾简微眯着双眼，一脸阴笑。

萧建成脸颊一抽，神情却无比尴尬。

“秘方就不必了，本宫对它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以后切勿再提。”萧建成摆手道。

开玩笑，天子掌控的东西，他还敢去触碰？

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就算得到秘方，东宫敢复制粘贴吗？

这不是在虎口里拔牙，这是在龙口上跳舞。

……

……

第二日，艳阳高照。

太子令人来到大理寺前，宣太子昭令。

“...乌冲、卫玄两人私自绑架顾家少郎，引得顾家世子顾简盛怒下闯赌坊救人，致使双方于常胜坊引战，今太子闻讯彻查后，事实清晰，证据确凿。”

“太子建议撤除乌冲卫将军一职，降为庶民，卫玄收监大理寺十五日，静思己过，顾简因救人心切，当无罪释放，望大理寺采纳提议，秉公执法...”

太子昭令不是圣旨，但同样有震慑力。

这道昭令细品之下很有意思，一句“私自绑架”直接将太子本人与乌冲、卫玄两人的关系迅速撇清，意思是觊觎秘方不是东宫的本意，而是他们的个人行为。

紧接着无罪释放顾简，间接表明东宫与顾家世子之间没有任何恩怨，也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扯，一切都是依法依理办事。

瞧瞧，这就是东宫太子的手段，能屈能伸。

只要他一口咬定，本人没有参与过争夺酿酒秘方的事情，他的东宫之位便稳若泰山。

没有证据，这口黑锅自然就让乌冲、卫玄来背。

两颗棋子而已，在太子眼中，弃了便弃了。

大理寺官员接到太子昭令后，立刻读懂了东宫的意思。

大理寺少卿初虞在询问了正卿郑充的意见后，表明态度。

一切按太子昭令行事！

……

……

建康宫，风华殿。

梁帝看着手中的太子昭令，面色缓和了不少。

“太子倒是会见风使舵，眼看事情败露，先把自己摘得干净。”梁帝轻声一笑，呢喃道。

大理寺少卿初虞此时正躬身立于梁帝面前，沉默不语。

“听消息说，昨日太子亲自去了大理寺？”梁帝挑眉，看向初虞问道。

“是，太子还提审了顾简，要用烙刑但最终没动手。”初虞低声回道。

梁帝点点头，抿唇望向殿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梁帝将太子昭令置于案牍上，轻声对初虞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初虞恭身告退。

梁帝在风华殿内来回徘徊，眼神深处露出了一丝失望。

“太子啊太子，虽然这次案件你处理的很好，但你还是动过杀心...”

“不知朕是该褒扬你呢？还是该惩罚你。”

许久，梁帝重重叹了口气，神情阴沉不定。

“来人！”

梁帝朝着殿外大喊一声。

没过多久，胡公公垂首走了进来。

“去宣太子觐见，朕要见他。”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