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晟的情况并不乐观，医生说一周内能醒过来情况就不算糟，可一连五天过去，柳瑜晟还是数据都正常，但人就是没意识。

柳二夫人看女儿还挺能管事，就没再把心思放在家里，她直接搬到医院整天守着儿子。也许是医生的话也不绝对，也许是母爱够伟大，柳瑜晟在第八天，也就是元宵节这天，醒了过来。

做过详细检查后，医生也感慨病人创造了奇迹，但情况依旧不算乐观，即便人醒了，也因为内脏受创严重，需要长期静养。

至少一两年内，柳瑜晟都需要卧床休养，之后能不能彻底恢复健康，还得看恢复情况。

柳二夫人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元宵节晚上她留丈夫在家陪老太太吃饭，自己则是在医院陪儿子过节。

“你爸的意思是让你妹妹先顶着，你就好好歇着，什么都没身体健康重要。等你能出院了，咱就在家养着，妈照顾你。”

陪着儿子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柳二夫人深深觉得自己以往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对儿子的关心太少，还总对他的生活横加干涉。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她确实不该总挑他女朋友的不是。

“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就找什么样的，妈喜欢就多跟她来往，不喜欢你们就出去单过，人这辈子不能总想着让别人乐意，你得自己舒服。”

柳瑜晟身体还挺虚弱，看母亲突然改了想法，他很内疚，“妈，以前的事就别提了。也是我不小心，让你们都担心了。我还这么年轻，养养就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瑜菲她喜欢就去，不喜欢也别勉强她，她毕竟是个女孩，也不用非得把担子往身上挑。”

柳二夫人忙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赶紧休息，这还没好呢，不能这么耗精神。你睡吧。妈就陪在这儿。”

柳瑜晟从小就独立，在他的童年中只有妹妹在的那三年他有母亲，那时候两兄妹都是母亲幸福的源泉。妹妹走丢后，他每次回来都看不到母亲，母亲不是在找妹妹，就是去找妹妹了。

直到他十五岁在国外摔断了腿，母亲跑去看他，那一次也是这么大的转变。他记得，就是从那时候起，母亲没再提找妹妹的事。

柳瑜晟很清楚母亲的为难，更清楚她这些年的辛劳，他从没觉得母亲那些注意力不该放在妹妹身上，但母亲轻柔地帮他理被子，说着纵容的话。他不孝地想，这么病一场，还挺有收获。

真正去问女儿的想法，柳二夫人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建议，她眼睛难得露出不自信来，说：“我怎么能去啊？我都很多年没上班了，我不习惯的，我也做不了。你怎么会觉得我能做得了呢？”

柳一一的建议是，让她母亲去顶大哥的缺。她一脸看好地分析：“首先啊，妈，你真是太伟大了，尤其精力旺盛。看咱们家，事无巨细，你都打理得有条有理，还管着那么多私房，哪个不是一个小企业啊？我觉得，你去做管理，一点难度也没有。”

她往母亲旁边一坐，又说：“你看啊，我哥在那儿躺着，他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操心，有您这样经验老道的在那儿盯着，他放心。我都没做过，你信我，我都不信自己。还有，我去了，那别人会不会也要去啊？这可不是一天两天。”

“再有，”看母亲神色有点点松动，她加上最后一把柴，

“妈你也是受过先进教育的人，像你这年纪能出国的人有几个？这么多年，爸嘴上不说，可心里就觉得你应该在家里，他虽然也觉得家里很重要，但肯定没商场上的难度高啊。就趁着这机会，跟他别别苗头。省得他总以为，哦，你就只能相夫教子，谁比谁差啊。”

柳二夫人听得入神，她不自觉地点点头，说：“也对，你去了，你奶奶容易误会，还以为你爸想扶持你。我就不一样，可，家里也一堆事呢，你哥，”

柳一一满口答应：“家里的事你放心，只要你去，我就揽着这些事。做得，没多好吧，但也能凑合。我哥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一个大男人，你就算在家陪着，那好多事还得靠护工啊。”

她往母亲身边蹭了蹭，又说：“我都想好了，关亦诚和陆风好歹也都担着个妹夫的名头吧？现在我哥有困难，他们是不是趁机表现啊？人情都得在这种非常时期经营。陆风我不知道，反正关亦诚说了，他周末和下班，都能去照顾我哥。”

“真的啊？照顾病人很累的。”柳二夫人有些不放心。

柳一一眼睛一瞪：“那谁还能没有生病的时候？我万一有个不舒服，他是不是还得嫌累啊？我都没嫌过累呢？再说了，咱们家这么些人，哪就用他们上手了？也就是没事陪着聊聊天儿，开解开解。”

看母亲是彻底放下心了，她又贴心地说：“妈，我知道，外公当年送你出国留学，也是希望你能有所成就。这些年，你照顾我们，照顾家庭，一直就在这块小地方待着，现在我们都能照顾自己了，你也过几天自在日子。这时候还算年富力强，不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以后你会遗憾的。”

柳二夫人笑笑，又欣慰又感动，她拍拍女儿的手，“要不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呢，行。我就把你们都放下，也给自己找几天轻松活法。你可不能嫌累就撂挑子啊，我出去一趟可不容易，就你爸那儿，我都还没信心让他同意呢。”

柳一一往母亲肩头一靠，侧抬着眼看她：“说服我爸特简单，就一句话，你去最没争议。我又不想继承什么柳家门庭，扫墓都不让我去。我哥现在好好的，你去帮着守两年，他们总不能以为你要继承柳家吧？”

这话柳容海也同意，他看妻子还真特别想去外面转转，想想这阵子发生的这些事，还有年轻时候妻子的要强，他也没别的话，就说：“你觉得合适就合适呗。去吧。”

柳二夫人有些惊讶，问：“你就不想我待在家里了？”

柳容海笑笑，一副看穿她的样子，说：“你也不用把我想得这么霸道、自私。以前孩子小，我这也是一身的责任，总得有个人牺牲吧？更何况你能力在这儿，交给你我放心啊。但现在，孩子也大了，瑜菲这丫头也结婚了，她总得学会些事。女人不能整天把心思飘外面，她总要当妈的，该在家理理事了。男人再能干，他也不代替母亲啊，母亲能干点，她是能代替父亲的。”

柳二夫人觉得这话还算良心，又问：“那老太太，她能同意吗？不会觉得我嫁到你们家，连抛头露面都不能了吧？”

柳容海摆摆手，“这你不用管，我去跟她说。妈是年纪大点，思想比较老派，可老太太有气度，她也知道轻重。老大现在这样，丫头也没经验，静雅肚子都那么大了，这指望谁去？不能到亲戚家随便拉个后辈来吧？”

柳老夫人确实没反对，她点点头说：“你媳妇也算有点本事，让她给自己儿子顶两天班，她也不能有别的心思。就是你大哥，算了，他也是个没出息的！”

柳容海也是纳闷，问：“妈，大哥最近忙什么呢？我这怎么总见不着他啊？跟大嫂又？”

柳老夫人脸一黑，说：“什么跟她？跟她还有什么可说的？本来说养个孩子，我想着也能踏实过日子了吧？是踏实了，又去找别的乐子了！这老大，是让我宠坏了！”

听母亲长吁短叹，柳容海心里也一阵叹，他陪着笑脸说：“大哥都这岁数了，我要有福气，没几年也该退休了，日子怎么都是过，开心最重要，妈，您可得放宽心。家里小辈还盼着您长命百岁看到他们为人父母呢。就瑜菲这丫头，她现在都懂事了。”

柳老夫人轻微扯了扯嘴角，半笑不笑地说：“她现在，还勉强有个丫头样儿，你当爸的也该管管，都嫁人了，总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