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沈清浔想躲开，却全然来不及，那形如槁木的枯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脖颈，用力地抓着，窒息感让她一阵眩晕。

她已被死死地按压在地上，本能让她抓着那双手，使劲地拔着，双脚猛地踢向那女人的腹部。

猛烈的冲击将那女人踢到了一边，沈清浔干咳了几声，喘着粗气扶着围栏站了起来：“咳……咳……你疯了！为什么……咳、咳……”

嗓子眼的挤压感使她无法再说下去，那女人虽被踢翻在地，可手中依旧死死握着那绳结，她张开嘴，害怕般地退到墙边：“不要，不要过来。”

接着她又笑了，指向沈清浔，双目里透着忽暗忽明的光：“你是不是他派来杀我的？哈哈哈哈！终于来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盼到了……”

疯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那女人似疯似癫地指着她，笑得前俯后仰，然后颤颤巍巍地走到她身边，忽地，她一把又抓沈清浔的手，不停摇晃着她：“快，快杀了我，我好过去找她……”

疯子，沈清浔一把挣脱开来：“谁要杀你了？疯子，快走开！”

女人侧过头看着她：“你不是来杀我的？”

“不是……”

不知道是不看错，那女人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着：“还要等多久？我都要等不到了……”

疯女人，沈清浔看着她晃晃悠悠，如同风筝飘着般到了那稻草里又坐了下来。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里的时间似乎流逝得非常的慢，直到牢笼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胖胖的女人身着同老林头一样的服饰走了过来。

那胖女人蹲下来看了看沈清浔，厉声问道：“你就是刚刚被送过来的那个人？”

她点了点头，胖女人又看向坐在稻草上的那个女人：“她没怎么样吧？”

沈清浔问：“她是疯了吗？”

“疯？哼，跟疯差不多了。”那胖女人说着站起身来：“要不要把你换到其他的地方？”

想着也不过一时半会就出去，她摇了摇头，胖女人便走开了。

那个疯女人似乎安静得又出奇，微弱的呼吸声仿佛在告诉别人，她不是个木头人，灰白的头发任由着耷拉。

天渐黑了下来，沈清浔有些焦急了，怎么还没来？按道理早应来了啊，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此时她心里有些不安起来，若她整夜未归，白姨娘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

焦虑犹然袭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来回踱走着，不时细细听着有没有开门的声音。

明亮的月光投射进来，代替了暗淡的余晖，紧张了许久时间的她眼皮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依栏而坐，有一眼无一眼地看着那个人，最终阖上了双目。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熟悉的童谣轻轻响起，沈清浔睡得迷迷糊糊的，心里想着姨娘又在唱这首歌了。

她揉了揉眼，睡眼稀疏中，好像是那个女人在唱？

一时间她清醒了过来，那女人只是坐在那喃喃地哼唱着前面几句，身子摇摆着，时而向前，时而向后，仿佛在跟着嘴里的曲子起伏。

沈清浔许久没听人唱过了，就算是以前她追问过好多人，可这个曲调却只有姨娘会，而这个疯女人，怎么会唱？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见着那疯女人不再往下唱，她忍不住轻轻地哼了起来。

眼见着那女人头一下竟定了下来，怔怔地听：“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她停住了，那疯女人又等了一会，抬起头来，有些期待地看着她，发抖的嘴唇吐着几个字：“还有呢？后面还有。”

沈清浔继续吟唱着：“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那女人点了点头，用嘴里发出微颤的声音：“十几年了，我没听到过这完整的曲子……”

“你怎么会唱？”她问她。

“你怎么会唱？”慕然，那疯女人定定地看着她。

沈清浔一愣，说道：“从小我姨娘就是这样哄我入睡的，可很多人不会这个曲调。”

那女人又是一愣：“你姨娘？你姨娘叫什么？”她走了过来，坐在沈清浔跟前。

“白穗。”沈清浔心里想着，难道是姨娘认识的人？那这样的话，会唱这个曲子便说得过去了。

“白穗？”疯女人摇了摇头：“怎么会叫白穗？我怎么不知道？”

一时间她好像在使劲地想着，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伸出手来，露出那个绳结：“你刚才要拿这个，你是认识它吗？”

沈清浔摇了摇头：“它只是掉下来了，我是准备帮你联系上去。”

“可为什么你姨娘会唱那首歌呢？”她低下头去，只是看着手中之物。

一夜无语，等沈清浔再次醒来，已是白昼，那女人不知何时已是躺在稻草上。

“上饭了！上饭了！”沉重的敲打声打破了女监的寂静，周遭几处的牢笼发出稀疏的声音，那胖女人正将那些女囚举着的饭碗里盛着东西。

“你，把那个拿过来！”胖女人敲击着牢门，指着墙边的一个破碗。

沈清浔一愣，是在叫自己？转过头去，那女人无动于衷。

她只能将那碗拿了过去，放在了地上。

碗里不知道是些什么，稀得很，像是稀饭但没有几粒米，飘着的菜叶也是破烂的。

胖女人把那破碗盛上，又丢了个碗放在地上：“这个是你的。”两碗盛了后便不管不顾地去了旁边的牢笼。

“吃饭了。”沈清浔将破碗放在那女人身边，那女人翻过身来，一言不发，捧着碗就喝了起来。

只一会，便喝了个底朝天，随即又是随意一丢，那破碗顺着一滚，发出一阵丁零咣啷的声音，反扣在地上。

沈清浔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望着这不知道放这是什么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滚，可能是这阵子把身体给养娇了吧？

她暗自笑着，那些时日连这东西都吃不到呢，如今倒还挑起来了，想着也摒住呼吸一口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