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的药提前送到了她的院里，看着姨娘喝完，她放下了心。

今天要去锦绣绣坊卖些绣品，自从白姨娘的眼睛不好使了，如今她也绣得少，一个月来也就几条丝帕。

而沈清浔虽然也算是个小财主了，但也不能将这银两让姨娘给知道，不然不好交代，所以也只能借着卖绣品为由表面上应付过去。

“霜儿姑娘！”柳婆婆见着他们要走，连忙叫住霜儿，说是让她帮着带些酸菜回来，在西市的六安巷里。

霜儿连忙给答应了下来，急匆匆地跟上了沈清浔。

奇怪，沈清浔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有看着自己，是谁？

她几次三番想找到，却总在回头的时候，那种感觉却荡然无存。

霜儿却说她是想事太多，太累，出现了幻觉。

“可能吧。”她似乎在跟霜儿说，又似乎喃喃自语，不由得抓紧脚步往绣庄走去。

胡掌柜依然是笑脸相迎，说着这绣品十分受欢迎，她谦逊了几声正准备离开之时，门外走进来两个熟悉的人影。

“哟，是二妹呀，你来这是来买东西的吗？”沈如眉轻佻地看着她手中的那个银袋，嘴角露出几分嘲讽。

“大姐、三妹。”沈清浔见到他们，反而刚才略为心烦的心放松了下来，她眼神丝毫没有一点退缩。

沈如眉在柜台上翻了翻她刚拿过来的绣品，一脸震惊地抬头望着她：“三妹，你快来看，这不是你二姐绣的吗？”

沈絮晚走上前看了一眼，连忙拿起那条丝绢：“真的，二姐，这不是你绣的白菊吗？怎么在这？”

她脸色依旧没变，反而霜儿却在否认，说只是在这闲逛。

胡掌柜是个聪明人，一眼便明白其中的门道，他将沈絮晚手中丝帕拿了过来，笑道：“这怎么会是这位小姐绣的，刚才她还在问我这是谁绣的呢。”

沈清浔微微一笑，向胡掌柜表示了一下谢意，随即便道：“不错，这些都是我的。”她知道自己绣的东西他们自是认识，又何必要瞒呢？

胡掌柜讪讪笑着拿着丝帕和绢子离去，沈如眉略略吃惊，她没想到沈清浔却一点也没有羞愧之色。

她眉头紧锁，看着沈清浔：“二妹，难道沈家是亏了你了？怎么还跑到这来卖这些闺阁之物？这不是丢了沈家的脸？”

听着她的咄咄逼人的质问，沈清浔眼尾上挑，一副能奈我何的表情看着她：“怎么？这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如眉一呆，沈清浔上前一步，又道：“沈家本来就是做买卖出生，难道我效仿祖上也是有错？”

“可你是沈家的小姐！”沈如眉强硬着说道：“沈家小姐当街卖着自己的绣品，还不让人笑话？”

“大姐错了，”她又上前一步：“小姐又如何？祖母以前不也是独当一面？难道祖母便丢了沈家的脸？”

她字字珠玑，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沈如眉，嘴角轻轻勾起一缕微笑。

而沈如眉眼角微微颤抖，今日她无意间撞到沈清浔瞒着他们卖绣品，本想着可以好好折辱她一番，没想到反而被她反驳得无话可说，哪怕是有千万种理由，她也不能说沈老太太的错。

灵光一闪，她说道：“那是祖父在外几年不能归家，祖母代为经管，怎么能是你能比的，沈家如今难道缺了你那几两银子当补贴吗？”

“姐姐错了，自古谁又是生下来便会经商？何况我们这种人家出生的女儿，将来一定是要管着一大家子，我是没有姐姐那样丰厚的嫁妆，自是要谋个安身立命之法。”

沈清浔抚了抚额头：“如今你看到也罢了，少不得要在母亲面前说些，你要不怕母亲被人说她苛刻，让沈府小姐缺银子而不得不依赖卖东西为生，便说就是，我也不在意。”

说完便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这次是撕破脸了，沈清浔知道赵若兰在外人面前是极为好面子的，她对外表现出自己能平等地对待庶子庶女，可实际却又一直对庶子庶女抱有一种怨恨。

她能理解，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哪会平等对待？能留着给口饭吃就算不错了，可她错就错在背后唆使沈如眉，那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背后没有她的身影？

霜儿有些害怕，二小姐这是犯了大不敬，夫人可是嫡母，哪有当庶女的说嫡母苛刻？

这回去后，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只能硬着头皮紧紧跟着，就连头也不敢回。

因为刚才只路过大小姐的面前，便已见到大小姐那铁灰的脸。

六安巷在西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们通过各种问询才找到柳婆婆所说的吴氏所居住的房子，而这房子门前的水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之味。

这里哪是做酸菜的地方？便是做了，何人敢吃？沈清浔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

霜儿轻扣着门板，无人应答，再扣，依然如此。

没人？他们心里疑惑着。

“你们找谁？”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转头看去，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正提着把菜刀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提防地看着他们。

“我们找吴氏。”霜儿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那妇人长得有些吓人，吊睛眼，右眉间一不浅的刀痕刺目惊心。

她眼珠在二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买……买酸菜，是柳婆婆托我们来买的。”霜儿畏畏缩缩地说着，却还是挡在沈清浔前面。

“柳婆婆？”她眼珠又是一转，语气缓了下来：“知道了，进来吧。”

“你是吴氏？”霜儿有些惊讶，这妇人却不理她，一把推开了门。

“快点进来。”

这声音有些催促，二人只能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她等他们刚进小院，连忙将门闩给搭上，急急地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他们呢。”吴氏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拍着手上的灰尘。

“谁？”霜儿好奇地看着她。

“关你什么事？”吴氏横了她一眼，将他们带到屋内的地窖前，便只身下去拿来一包酸菜扔给霜儿。

忽的，只听到门被撞得砰砰作响，院外有人急促地喊道：“吴老婆子，快开门，老子知道你在里面，要是你不开门，老子一把火把这给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