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仰起头观望着漆黑的天色，可以清晰地看到血色和绝望笼罩着大地。

希尔加斯的大脑在皮肉下忽然间剧烈蠕动起来，不过祂止住了将触手放出来的想法。

祂并不想无缘无故毁灭一个大陆，使所有人陷入疯狂。

就如同祂丢失的眼睛上的神力，是专门为了保护自己的信仰者。

希尔加斯忽然想到了那些废墟，被埋葬在大地深处的书籍，那里记载着一些与众不同的世界。

来自神明未曾苏醒前的记载，祂曾听吟咏诗人咏唱过关于历史的怀念诗，并深深地为之动容。

只是如昙花一现，现实依旧是一片绝望无序的狼藉。

这个世界已完全成为邪神和外神统治的世界，灰蒙蒙的看不到任何出路。

名为人类的尘埃在创造着无数历史渴望突破混沌的阻碍，却不知知道的越多越容易陷入疯狂丧失理智。

其他更高级的种族同样未曾逃过，只是他们自身的底蕴已经足够强大，才勉强可以抵挡一二。

希尔加斯从诞生到如今，耗费了不知多长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里足够让历史再次进步千万年。

时间于祂而言，反而是最不重要的存在，人类早已过了之前最和平繁荣的时期。

他们也曾有过希望，也曾有过抗争。

创造并制造出英雄，留下无数的组织和信仰，渴望有一天世界能恢复之前的模样。

只可惜，一切都是无用功，日复一日的失败下才有了如今的颓然。

如今终于有神明想起了他以往的历史，打算去寻找还未步入星际时代时人类留下的遗迹。

希尔加斯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那双眼睛美丽，因为他和曾经听过的赞美诗歌一样充满着生机。

祂却也未曾想到，只是偶尔听到的一首竟会让他记忆如此深刻。

……

暮那舍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太过莽撞。

如果这双眼睛的能力在强大一些，那他必然会现在当中永远无法清醒。

虫神赐予的东西并非全然都可以控制。

暮那舍眼睫颤动，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勾起一抹苦笑。

“贪欲向来蛊惑虫心……”

这声喃喃自语很快就传到了王宫中的勒墨斯耳里。

暗卫将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字不落的告知了他们的主虫，然后恭敬的垂首离开，动作迅速而又隐秘未被任何虫发现。

勒墨斯原以为暮那舍是故意说出这句话以此来警戒他，但听暗卫如此一讲倒是有些有些明白这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

更是暮那舍自己对自己的一种警告。

“也不知道他又得到了什么预言。”勒墨斯有些不满地拍了拍桌子，第一次显现出了他暴躁的脾气。

祭司果然是王权的一大阻碍，整个王国关于祭司祭祀的消息，只要他不往故意外说就没有虫会知道。

但是作为国家的统治者和独裁者，这真的是对他们耐心的极大挑战。

尤其是对勒墨斯这种专制独权的虫王来讲就更加难以忍受。

不过他有理智，自控能力也足够强，所以王权和神权一直之间都未发生过什么矛盾。

但其他王国的虫王就可未必有他这么强的自控力，所以虫族只有一个祭司还是出现在德拉萨尔王国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直藏在暗处保护他的安慰首领贴心的奉上一杯凉茶，然后被王座上的虫用精神力拉进怀中。

……

暮那舍没坐多久就回了房间休息，在此之前先吃了大量肉类和少量能量丰富的植物。

他现在需要食物和睡眠来补充自身能量，修复自身损耗。

躺在柔软的被褥当中，暮那舍忽然想起了袋子里装着的黑色眼睛。

于是又重新睁开双眼，将一只随身带着的小袋子从腰间取了下来，放进了床头柜上的金属盒子里。

暮那舍眼色沉沉的盯了盒子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再次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窥视感，这才安心躺下。

希尔加斯终于从深海里的某处废墟当中找到人类以往的书籍，人类在邪神还没有复苏时创造出来的书籍。

虽然它们已经全部毁坏，只有一滩烂泥沉在四万多米的海底深处。

希尔加斯的触手被祂放了出来将这一片的烂泥聚拢在一起，然后释放出祂的力量，属于神明的力量。

无数的眼睛在祂的触手上张开，祂最核心的大脑疯狂蠕动，心脏也在剧烈的跳动。

红色的蠕虫纷纷从四面八方游来，钻入那些淤泥当中。

很快在一团未知的不可探索的绿色迷雾当中，这些污泥快速的抖动起来。

希尔加斯眼神期待，全身上下成千上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经成型了的书。

从书的数量上来看，这里海底遗迹似乎还是一座巨大的图书馆，成书之量数以百万计。

心满意足的希尔加斯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原本的大陆，打算仔细的将它们钻研一番。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想要寻找暮那舍的想法，不断释放出自己的眼睛和触手，让它们在宇宙风暴和时空风暴中不断寻找合适的路径。

……

暮那舍从昏昏沉沉当中醒来，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光线，房间里的窗帘应该是监视着他的虫拉上的。

屋子里也摆放了一个简易但却华美的桌子，上面还有冒着热气的食物。

正巧他身体的能量因为补足了之前的消耗而所剩无几，这番举动不可谓不贴心。

暮那舍对此毫不意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吸引他视线的，是在桌面上不停移动着的黑色眼睛。

之前被他放在袋子里又装进金属盒子里的眼睛，不知何时偷偷溜了出来。

还长满了诡异的触手，好在大小还是之前的大小，不过是一个小手指的长度。

否则暮那舍不保证自己不会立刻向虫神祈祷，祈求消灭这只眼睛。

任何东西加以缩小，就会变得有些可爱。

放大几千倍几万倍看那些触手，自然会觉得无比狰狞恶心。

但如果那些触手密密麻麻的只有三四厘米长，并且滑溜溜的没有什么疙瘩，那么就会像极了绒毛。

黑色眼睛原本还在床头柜上乱窜，直到暮那舍醒来铜绿色的竖瞳和祂相对，祂立刻就停止了自己走动的动作。

“你有自己的智慧吗？”暮那舍沉默了良久，从对视中抽回注意力，问道。

眼睛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断眨动着眼皮。

希尔加斯已经沉浸在以往人类续写的诗歌当中，头一次对尘埃们产生重视。

在赞叹当中，祂忽然感觉到自己丢失的那只眼睛在哪里，随后借助着这一丝隐秘的联系操控着眼球从袋子里和盒子里走出。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床子上躺着的种族，并且感知到他身上的神力波动是属于祂的。

希尔加斯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那个拥有一双漂亮眼睛的人类。

只是他看起来并不像人类，希尔加斯直接掠过了他的第二形态看向了他的虫族原型。

只一双骨翼就长达二十五米，上面闪烁着晶莹且略微有些狰狞的光芒。

希尔加斯静静的注视了他片刻，他的脸色是少有的平静祥和。

除了一些消耗过度的疲累看不出任何的不妥，希尔加斯忽然就理解了那些赞美人类外貌的诗歌。

已经在人类世界生活多年，了解大部分常识的邪神终于没有将它们给忽略了。

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祂开始打量着这复古的建筑，并确定了它们的真实性。

这里的世界和祂们的世界并不一样，希尔加斯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希尔加斯尝试着跳下床头柜，只可惜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阻止，祂只能在这一小片地方来回移动，而不能离开。

这是规则和世界意识对这个世界的保护。

这才有了暮那舍刚睁开眼看到的那一幕，长满了触手的黑色眼睛在床头柜上来回走动。

希尔加斯还没来得及回应，自己的意识就被强制从眼球上面剥离。

暮那舍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似乎被吓到了，停了一会后将所有的触手都收了回去“啪”一下摔在了柜子上。

暮那舍：“……”

有点傻。

等了片刻，确定那些触手不会再出来后暮那舍就将它又重新装回了袋子里挂在腰间。

他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一切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补充完能量，暮那舍饮了一口茶水，终于有闲心研究刚才发生的事情。

只是他无论怎么拨弄眼球它都好像死物一般没有任何回应，暮那舍若有所思的看着金属质感的眼球。

如果不出意外刚才的触手是属于这个眼球的主虫，刚才控制着眼球移动的也应该是它的主虫。

暮那舍纤细的手指将它举到眼前，仔细的打量着合上了一半眼皮眼睛。

精神力缓缓释放出来将它包裹住，希望可以探出真相。

当然这精神力极其的细微，只有细细小小的几根，哪怕是遭到反噬也能尽快的断开。

精神力很轻易的就触碰到眼球，没有遭遇到任何阻碍，轻松的就像是寻常触碰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