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不明物质向黑洞内疯狂涌去，从人形揉成一片松软摊开的颗粒，看起来像水，又像是蜕去的干燥皮肤一样，那轻柔的白雾却反常宁静，任由狂风拉拽，形成的猞猁形象毫无半点毁坏迹象。

林若楠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眉头拧合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虽然无法确认吴鸣此刻的身体状况，不过光是站在那里的行为就已经足够令她吃惊。

“打了这么久还是记不住我的名字吗？等我打败你的时候会再告诉你一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鸣答非所问式回答让林若楠平静下来，拧起的眉头缓缓舒展，眼神也从刚刚的惊愕换成了往常的轻蔑。“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确实没必要花精力去了解一具无用的尸体。”

“尸体？！”

“不得不承认你的难缠，令人感到厌烦和疲惫。但你我之间的战斗仅限于此，我的家人还在等我。你绝非是我的对手，只是一块有棱角的基石。”

“鸡屎？！”

林若楠皱了皱眉，总觉得吴鸣异乡的口音稍微有点重了。

不用怀疑从没有离开过实验室的林若楠使用的是什么语言，在天人统一了语言和文字后，很少有人会去使用原本的母语；而现在，被广泛传播并频频使用的“天人语”已经算是这个星球被正式一统的母语了。植入使用语言这种简单的记忆手段在现如今生物技术发达的时代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口气真让人恼火。”

吴鸣没有打算继续听林若楠说下去的欲望，化为猞猁的白烟迅速回拢，在临消失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

他的速度很快，不光林若楠追踪不上，就连“大蓝蜻蜓”号监视锁定的方格也丢失了。

——速度又变快了！林若楠皱眉，感到了压力。

虽然十分不爽，但她在面对这种鬼魅般的速度时还是要以防御为主，进攻为辅。

“保护我！”

她立刻下令，肆虐的黑洞瞬间蒸发：有链条的哗哗声很隐蔽地传出，在无法被人轻易察觉的消失的黑洞内部，宇宙之外，隐隐可见有数量众多的金色链条也跟随着消失，留下满地的狼藉和混乱；“大蓝蜻蜓”号的热核盾也随之熄灭，步行足开始偷偷动作，将庞大的机身静悄悄地翻正。

——在哪里？！

同样的问题在韦伯斯和林若楠心中同时浮出，照吴鸣表现出来的神速，这样的距离，应该会在下一秒就出现在林若楠身边，可几个呼吸过去了，大地上平静的像午夜，只有尚未平息的薄薄尘埃仍在缓缓飘落。

“不知道，找不到人。”这是大蓝蜻蜓给出的回答，即便韦伯斯并没有出声询问。

这样的安静一直在持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若楠的耐心似乎要被耗光了……

“逃走了？”也难怪她会这样想，因为太平静了，尘埃都已经落地了，保护我的铁律也仿佛失效了一样。而就在她的这一想法刚刚浮出之时，一声冷笑突然从她背后响起。

“轰隆”一声大响。

铁律仍然存在，恐怖的撞击力令空气发生剧烈波动，大地上又起波澜。

这像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攻击者并没有暴露出来。

从一开始直到刚才林若楠心中便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她终于知道那种感觉的来源。在与吴鸣交战时，总是会伴随着几道蓝色的光线，那是他身穿的战衣，同样也是他奔跑时的痕迹，久而久之林若楠就会以蓝色光线为参照物，即使有时候也会丢失目标，但每次出现较大动静的时候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那道莹莹蓝光。

现在，那道蓝光消失了，说明他那身无坚不摧（虽然对林若楠来说可有可无）的战衣失去了维持性能的燃料，这使得吴鸣像一只失去鳞片装甲的鱼，脆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但反之，正因如此，他也能够完全隐去身形，攻击更加隐蔽。

林若楠侧头看向四周地面，试图在扬尘中找到吴鸣的下落。在她身后，刚刚的撞击点位置处确实有一大片尘烟，可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的。

好看的眉头刚刚拧出思考的模样，一个念头就在她脑海中迅猛闪过。

——天上！

林若楠抬起头，充斥着毁灭之力的撞击已然临近，他凶狠的脸庞在她眼中无限放大，这个距离已经贴近到一只拳头就可以挡住她所有的视线了。

——无声无息，力量可怕！

她只能下意识眯眼，并在心里作出这样的评价。

猛烈地撞击像砸在地上的一颗炮弹，翻涌的尘烟将那声巨响笼罩在内。

这是一次比刚才还要强力的撞击，早在弥漫的尘烟封闭一切时，空间就因这次撞击出现了一片散射状的白痕，像布满裂纹的镜面。

不知道是谁说得有烟无伤的定律，在战斗场被扬尘完全掩盖的同时，那声有些沉闷的女性的高喊也艰难传了出来。

“抓住他！”

这又是一条铁律，也预示着“保护我”的失效。

像一条逃出海底迷雾的小鱼，一个黑点灵活快速地从中蹿出。跟在它身后的诡异巨物在不规则荡开的沙粒中首次显示出它的形状，那灵活扭动的姿态和不断壮大的面积使人联想到了巨大海葵这种生物，它向刚刚出逃的小鱼伸出它所有的触手，同样的快速并精准，好像在捕获今天可口的食物。

“咔嚓”一声低低的响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好在并没有引起“海葵”的关注。

韦伯斯也被“大蓝蜻蜓”号自发性的行为吓到了，他并不想再体验一次身不由己的恐惧。

“已拍照收录，仍未能检测出它除形态和大小外的其他生物特性，也没有生命活动的痕迹。”

“大蓝蜻蜓”号的荧幕中显示出刚刚拍下的照片，局部放大后可以见到那是由无数天然砂组成的巨大物体，内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东西存在，就好像是自然风吹出的形状一样。

“你为什么要对她拍照？”

“记录未知生物是我的兴趣。”

“机脑要什么兴趣？”

“事实上就算是一台普通的电脑也会有自己独特的社会适应倾向行为。性格急躁主人的电脑总是会卡顿；傻白甜的电脑则会出现断网；表现冷漠而又无知的人，他的电脑就会死机；猥琐而又变态的人，他的手机就会在地铁里自动拍照……呃……什么鬼局域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