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斯想到了很多关于林若楠的可怕谣传。虽然在这里他们只是可怜的奴隶身份，但曾经的职业使得他们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很高，即便是一些毫无根据的空想。

他们的推测几乎已接近真实，所有人都确信林若楠的能力与想象力有关，那个早已死去遇害的同伴所说的念力！

有人见到林若楠隔空取物，也有人见到他轻飘飘的像没有重力在飘行，即便是杀人通常也只是一个眼神；不过他本人并不嗜杀成性，相反却是这座怪物领地中脾气最好的一位。

“韦伯斯博士，我想你不能再继续走神下去了，我需要得到您的指令，启动核聚变发动机。要不然我真担心它会捅破这层仿生膜杀进来。”

“核聚变？！”韦伯斯愣了愣神，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接着又皱起眉头问道：“你现在的动力是什么？”

“储备电。”

“不是核动力吗，我都能感觉到热量。”

“那是高浓度的氧气和空调博士。低空飞行不需要启动核聚变发动机，但它仍会缓慢运行，以确保足够的能源支撑我在停机后还可以为您工作，闲聊也是我工作的一环。”

韦伯斯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在做了简单的注射治疗后，一个温度与含氧量都要比常规高上一些的安静环境确实会对他大部分的内伤起到辅助治疗效果，至少他不用即刻休息，到现在依旧能保持精神。

“这里是在大山的内部，你想要提速的想法……不切实际。”韦伯斯摇摇头说。他看向地面凸出的四个脓包，本意是想确认一下怪物的存在，但随着他眼神投去，轰隆一声撞击从四个脓包的中心处传来，那处地面很快隆起又平复下去。但剧烈的撞击使得整个机身都摇晃起来，“大蓝蜻蜓”号短暂失去了重心，摇晃着旋转了半圈。

警示音很快又鸣响起来，这次没用韦伯斯吩咐，AI自动关闭了这刺耳的嘈响。

“您是担心会撞到山壁吗？我刚刚得到了准许离开这里的最高指令，虽然可能会造成一些混乱，但在大部分武器仍处于禁止开火的《同AI协定》中，加速离开是唯一能甩掉它的办法。”

《同AI协定》是一份人类与AI相互签署的不同于创造初便有“禁止伤害人类”协议的一份额外补充协议，在AI昌盛发达的现代，AI自主伤人的事件并没有发生，但AI伤人事件却常有；人们发现，基本大多数的AI伤人事件都是由其他人类在幕后操纵完成的，少部分经过慎密侦查完全是意外造成，机脑仇恨人类的行为更是不存在的。那些被幕后操纵的完全是因为遵从死板的命令，成为凶手的帮凶。

针对这一现象，人们不再过度约束或限制AI，让它们在很多情况下都能自主决定自己的行为，《同AI协定》由此诞生。可能许多协定的名称叫法不同，但都是一份“安全补充文件”。

它的作用是让AI拥有自由选择权，在更换“驾驶人”或“操纵员”后，面临突然的背叛者下达的不合理指令，它们可以选择直接拒绝，逃跑或逮捕“驾驶人”。

“大蓝蜻蜓”号AI的补充文件之一就是不允许在集团建设发展区域开火，尤其是使用大范围破坏性武器；当然，它仍然可以自由选择武器使用，那些不会造成毁灭性灾难的武器。最终目的是即便更换了驾驶人，取得了所有权，但它仍要遵守已经签署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合约。

“想要保障您的安全，只有快速离开这唯一的选择。”

“我拒绝，甩掉它，或者毁灭它！”韦伯斯拒绝了AI的提议，他原本是不打算做解释的，因为这看起来很愚蠢，但想到翡翠管理员可能在监听，便又说道：“我不能一个人离开这里，而且我也没打算离开这里。我不是你的驾驶人，地面上那个才是，你要救下他，并带着他的同伴一起离开。”

绿色的小光点拉长成线又缩回成一个圆点，荧幕上出现一个更小的窗口，单独显示着躺平的吴鸣，并标注着“无生命体征”的字样……

驾驶舱内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就连外面的怪物都配合着此刻的气氛。韦伯斯对机脑的发达程度认知还处在认为对方的智商在婴儿阶段，无法和成年人进行工作之外的日常交流。在斜眼看到那光点的行为后，他不由得幻想出AI此刻正在看他的表情，那一定是充满意外和迷惑的表情。

“我相信他没死，一定还没死。”

“可……”

AI正打算要说些什么，一阵爆炸声突然响起。轰鸣的噪音从驾驶舱外的一片烟尘中传出，一块巨大的石板猛然撞在了透明的舱壁上，强大的冲击力让石板粉碎在仿生膜外，使得整个机身都像撞到巨物一样抖动轰响。

“啊——！”

尖锐的叫声紧随在撞击发生之后。那声音并不刺耳，但异常恐怖，独特的音色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一些面容狰狞的食人怪。

机舱内未响起任何警示音，可能是AI彻底关闭了它，这反倒让下意识捂住耳朵的韦伯斯有些发窘。强力的撞击让整个机身开始不受控地转向，这时才又响起AI没有说完的半句话……

“您不必担心会撞破这层膜，事实上看起来柔软的仿生膜是整个机身最坚固的一部分。但我无法预测它接下来可能会采取什么样的攻击手段，有些怪物的能力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如果您的目的是救下地面上那个孩子，我可以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您要做好心理准备，考虑到您的人生安全，我无法救下更多的人。”

还不待韦伯斯思考，“大蓝蜻蜓”号突然开始下降，舱外的怪物还在尝试突破，看着地面上不断升起又撞来的大石，韦伯斯惊吓的同时不由感慨林若楠或许没有传说中那样强大和富有智慧。

——在尝试攻击仿生膜无果，如果是我，一定会尝试攻击其他部位，或许攻击“这只蜻蜓”的隐翅和装备动力系统的尾巴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变身成怪物之后就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失去了吗？”韦伯斯轻声呢喃。

“在生物和基因方面，你无疑是个顶尖的专家。我一直很欣赏你……可惜你就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轻飘飘的女声从韦伯斯身侧传来，像刚刚睡醒的熟女般风情优雅。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韦伯斯用余光看到了一本才合上的厚书。纤细润白的食指慢慢从书封面上的小人物身上划过，出现的白色痕迹则像肢解了那悲伤哭泣的小人。

——啊，她怎么进来的？？？

一道绿光猛然亮起，整个机舱内霍然响起洪亮的警鸣！

韦伯斯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支配权，连想要扭动脖子看清那只手掌的主人都做不到。那一声“博士”的仓促呼唤是“大蓝蜻蜓”号AI叫出来的，很难得一台机脑竟然会有如此直白的语境变化。

“杀人于无形，这就是念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