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格结束了与小金的对话，并不是因为得到答案，而是因为林若楠的猛攻又开始了。他能躲开几次攻击，仅有少数能落在身上，其实这种现象已经证明小金的判断仍然存在漏洞，但吴鸣不懂。他相信了小金的话，觉得林若楠能控制到他一瞬间，这一瞬间在吴鸣的爆发力下能做到许多事，也包括根本近不了林若楠的身前。

在躲避攻击间，吴鸣试过几次想要靠近敌人，虽然林若楠再也没有开口，但他刚才说的话仿佛成了铁律一样——离我远点。这句话在林若楠与吴鸣之间形成一条看不到的宽阔鸿沟，难以逾越。

“用粒子炮！”

在吴鸣的指令下，粗细不一的蓝色线路在他手臂上快速延伸与对接，微型发射台很快组合，经过短暂聚能后迅速射出。

高能束线发出一阵嗡鸣，像箭矢一样笔直射向林若楠。但无往不利的粒子炮首次出现了难以想象的畸变，在快要抵达林若楠时粒子炮束线突然发生折射偏过目标，又在林若楠身后经过数次不同角度的反射，最后一次反射后充满毁灭气息的粒子炮端点以急速射向吴鸣。

掌心粒子炮发射台还在源源不断地射出被加速后的粒子。第二人格瞳孔一缩，很快调整了手臂指向，但令他吃惊的是，射来的粒子炮束线再次发生微小的折射，仍然直指向他。

没有任何人能躲过被粒子炮束线瞄准后的发射，除非提前预警，主动偏离束线轨道。吴鸣能在粒子炮束线的运动中微调手臂指向企图偏离轨道已经展现了超人般的反应，但他没有预料到这道由他发射的粒子炮竟然牢牢锁定了他。

“小！！”

——小你妈，活该你！叫我大金！死吧你！

吴鸣又一次被爆头。也许是小金故意为之，那道粒子束线在击爆吴鸣的大脑后仍然持续了几秒钟，直到束线快要击穿位于吴鸣胸口处的战衣核心时发射台才被关闭。但射出去的高能束线仍然独自走完了全程，虽然这个过程很快，快到几乎是在发射台关闭后马上就结束了。

“这么说来——他的能力不光能控制生物，连物质也能自由操控——这还是人吗？这不是神吗？！”小金低语思索，他没有关心吴鸣的死活，在对方的强大自愈力下，他这辈子估计都与死神是无缘相会了，现在看来连自然老死都可能非常困难。

“呃啊啊啊——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一阵沙哑怪异的野兽吼声在小金身边响起，他默默翻了个白眼，跟着一位死不掉的主人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恶臭的诅咒开始在领地中回响，那是第二人格发疯的迹象。

弥漫的黑雾在空中组成了一只大虎，但小金觉得那更像是猎豹。

如他预料的那样，失去理智后的吴鸣发起了对林若楠自杀式的猛攻，黑色大虎频繁地发出哀鸣。战局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天空中绽开一朵朵蓝色烟花，热闹的像过年一样，而享受这场烟花秀的两人一机器人却没有任何喜悦感。没有细数吴鸣到底受过几次重伤，但连续不断的砰砰声响的比鞭炮还密集。

林若楠紧跟吴鸣移动的眼神也慢慢冰冷下来，浴火重生后的吴鸣显然拥有了更加强健的身躯，他的所有攻击都只能给对方造成不大不小的伤害，没有办法再次狙杀他。

“撕裂他的意识！”

林若楠很快下达了新的命令。在他看来如果外部打击不足以对吴鸣造成显着伤害，那么针对意识的伤害或许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捷果。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决定使得他自己的处境由优势转变为大劣势。

“念动力。”

这一个词突然闯入了林若楠的大脑中，在他刚刚产生是幻听的想法时眼前突然发生了巨大变化：视线内所有的景物都开始急速倒退，越来越快的流逝速度令他出现了不安的呕吐感。但很快这种视觉与感觉都消失了，他骤止下来，眼中的不安也转变为巨大的恐惧。这股恐惧来源于他眼中出现的一片阔大火海。

无边无际的火焰吞没了一切存在，这是只有火的世界。

火焰中伸出一只巨大手掌，那像山峰一样大的黑色大手，纵使开阔的视野也无法将手掌同一时间全部看到。他敏锐地看到了两根粗大的指缝间的一个人影，或者说这是手掌主人故意让他看到的。那是一个虚无的人影，在指间奋力挣扎着，烈火顺着大手掌一路向上攀爬，很快就烧到了那只看起来如虫子般渺小的人影。这时那人影挣扎得更剧烈了。

“她是你念力的来源。”

不用手掌主人加以说明，林若楠很快感同身受到了烈焰撕裂皮肤的巨痛感。他发出压抑后的叫声，双手忍不住去拍打身体，但这种痛苦来自于灵魂，林若楠的缓解行为根本就起不到一点用处。

“你是谁？你是谁！”

林若楠冷厉地问。他身体的形态在随着被大手掌上的火焰围住的人影变化而变化，火焰将他的头发烧尽、皮肤煮沸，一些黄油从他身上溢出后与地面相连，连绵不断，他站立得很小的一块位置上是没有火焰的，这似乎是专门为他空出来的一小片空间，但地面仍然是赤红色的，显示出极高的温度来。

林若楠想要发现大手掌的主人，但火焰几乎覆盖了所有。

“我是谁，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出现在火焰中的某处位置，那眼神平淡而空虚，显示出一种时光荏苒的沧桑感，让人怀疑这双眼睛的主人是否经历了长达两个世纪的人间变化，才会表现出或许连生命都不在乎的神态来。

不过那双深蓝色即使毫无波澜，也能使人沉醉进去。

“你是他？！外面那个杀气腾腾的吴鸣。”

“是也不是。”

为了能让林若楠更好的理解，接着在火焰中又出现了一双眼睛，同样是蓝色的，但那喷涌而来的强烈杀机竟将火海搅浑，出现了一个燃烧的大旋涡。墨色的死气从旋涡里被甩了出来，开始在火海中扩散并形成一些古怪，断断续续飘来的诅咒像恶梦一样萦绕在火海和林若楠之间。

林若楠对这个感觉和眼神很熟悉，就是他现在对立的吴鸣，但他仍然不是很懂眼前所见的一切。手掌上的火焰被扑灭了，那大手微微扇动，将那人影抛向又一块无火的地面。此刻林若楠早已经不成人形，挂满身的黄油仍然连接着地面流淌。但他没有发出夸张的惨叫，甚至就连意识都保持着一定清醒。火刑对于林若楠来说并不算什么酷刑，他的曾经经历都要比火刑痛苦绝望的多。

大手掌似乎也只想给他一个教训，一片更猛烈的火焰重新笼罩了那双充满邪恶的蓝色眼睛，诅咒声和黑色死气都缓缓消失了。

“一心三意，我们都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和你不同，我们的目的各不相同，并随时有铲除对方的意愿，只要有机会的话。真正的吴鸣在火之下的大海深处，无论你有什么目的，他才是能决定他自己命运的意志。”

“你想让我唤醒他被囚禁的人格？”林若楠很快意识到了这位老人所求。他当然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声音虽然显得年轻，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老了，太有岁月感了。

“不算被囚禁，只是年幼的雏鹰舍不得破壳而已。你想要赢，不择手段的赢，就得这么做。”

林若楠再次体验了一把消逝的景物，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在急速倒退着，火海离他越来越远，但仍能看到一片红光，布满视线尽头，像寂寞沙漠中的晚霞。

——他认为我会输！每一面副人格都如此傲慢，这一点意外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