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

几乎不用达米亚提醒，在那恶魔出现的一瞬间，修女就迈起长腿跑了起来，紧紧抱着达米亚。

她当然很害怕，但一路上的惊险也锤炼了她的心脏，使得她还不至于因吓破胆而跌坐在地面上。浓烟开始在隧道中弥漫，地狱之火仿佛在她们身后燃烧了起来，能感到一股股热风，但她们的身体是冷的，是颤抖的，那是害怕导致的。

恶魔的呓语从她们身侧传来，那一声声诅咒断断续续，但能听得清某些独特的字眼，例如死亡、吃心、饮血，这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畔一样。

“万能的主，地狱之主将它最邪恶的宠物放到了人间，破坏了众神的契约和平衡，我呃……主……达米亚……”正不断奔跑祷告的修女突然止住了声，发出一些奇怪的呢喃，鲜红的血液如喷泉一样涌出，在高空绽放。

“哈哈哈……”

邪恶的笑声仍然在回荡，却不见了那祷告声。

她艰难地回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那鲜血就是从自己的脖子里涌出来的，她又慢慢向一侧移动双眼，终于看到了恶魔的真面目。

黑色短发如同大海中的水草一般不自然地飘动着，他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墨色纹身覆盖满了脸庞，蠕动着，看不太清长相，但从他的身材判断，他应该处于少年的年龄。

只是那少年眼中尽是残忍，嗜血，嘴角向两边裂开大笑着，单手提起自己的头。在那一瞬间，这名看起来好像少年的人竟然用最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她，硬生生拔断了她的脖子。

“修女！！！”

那无头身体的怀里，小女孩撕心裂肺地惊呼，朦胧的没有瞳仁的眼睛里涌出很多的泪水，小手向前用力地伸出，想要抓到达米亚的头。

“主？地狱的宠物？哈哈哈，你在说什么？”那恶魔笑着问那颗头颅，浑然不顾满天血水溅落在他的身上，这股血的味道令他十分愉悦，就连那邪恶的诅咒的声音也淡化了许多。

“你只是一个仆人，正主不是你吧。”他一字一顿地说，双眼中死亡的气息愈发凝重。

“不……达米亚……不。”修女想要摇头，却连话都难以说出口，那无头的身体也奇迹般的没有倒下，挺拔地站在楼梯当中。

恶魔又转头望向尸体怀中的女孩儿，她看起来是那样可怜，无助，她的尖叫撕裂了喉咙，令声音变得沙哑，泪水不断涌出滴落。这让她本就病怏怏的样子更严重了一些。

“达米亚，你叫达米亚是吗？”恶魔问。

“修女，修女，”小女孩没有理会恶魔，无神的双眼紧盯着那颗头颅的方向。

“求求你不要杀害她。”终于，那颗头给出了回应，眼神里的色彩也开始溃散。

“不用担心，你们的感情这么好，我自然不舍得将你们分开，在鬼门关前等着，她马上就到，哈哈哈。”

铁蹄的声音也在楼梯隧道的上方响起，虽然很微弱，但吴鸣听到了，他知道那没有生命的幻想之物要来了。接着他伸出另一只手，五指如刀尖一样锋利，缓缓伸向了尸体怀中的小女孩，他打起了一些精神，变得警惕了一些。

这女人没有死，或者说她早就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小女孩创造的，她自己似乎不想接受拥有这种能力，沉浸在自己臆想出来的美梦中。这能力很强，很诡异，可惜它的主人却是个瞎子，而且是个不愿接受现实的软蛋，就像你一样，是的，她就像你一样，是个软蛋，你们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的最无用的东西，无用的东西还是死了算了。不过你至少比她强，因为你死了，我也就死了，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活在我们身体的囚牢中，而这个囚牢却是你关押了我十数年的死牢！

吴鸣在心中说了这么一段不着边际的话，指尖已经快要能摸到少女的脖颈。无头尸体突然开始剧烈摆动，连同他另外一只手上的头颅也开始抽搐，但被他有力的五指紧紧从天灵盖上攥着，指尖深深插入她头颅中。

“吴鸣。”在隧道向下的尽头，水星的表情怔住了，呆呆地望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雷电的力量在水星手中滋生，形成一枚强烈压缩的闪电球，不过很快又平息了下去。“你是吴鸣，但你身上的味道却变了，难不成是他的哥哥？那他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既然是哥哥那就是一家人。”

“修女……”小女孩的声音沙哑的已经难以听得清了，在恶魔的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接受了死亡。

“你可以去死了。”

“不要！”就在他指尖刺破女孩脖颈皮肤的一瞬间，吴鸣体内突然出现了一声怒吼，沉寂的战意如同烈火开始扭曲燃烧，那声音很熟悉，令在走廊尽头的水星眼睛一亮。

他的指尖颤抖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再次前进，但也同无头尸体一样地颤抖起来。

“你还要出来干什么！”

“你是谁？”

恶魔开始自言自语，达米亚闭着眼睛流泪，尸体比刚才摆动的更猛烈，头顶上铁蹄砸落的声音也变得清脆。

“我是谁？你关了我二十年，你问我是谁！”

“谁关了你二十年？我才16岁混蛋，你这占据别人身体的怪物！”

“十六岁！又是十六岁！”

“小金！该死人去哪里了，气场全开！”

本就高温的热浪再一次拔高，吴鸣脚下的石板也开始融化，他的身体烫的像融化钢铁的火炉，半张脸上的黑色纹身急退，露出原本的样貌。

“轰隆”一声巨响，他双拳在胸口处交击，像两个人的战斗，劲风肆虐，有蓝、红两种颜色的血沫相继迸溅。

“嘶……疼疼疼！”

“给我滚！”

“该滚的是你！你这残忍的杀人凶手！”

在短暂的自言自语后，吴鸣两边的拳头再一次开始厮杀。

“怎么回事？”在水星身后，一只断臂诡异地被抛了过来，正好被水星接到，紧跟着断臂飞来的，自然是一头雾水的小金半透明的脸。

“不知道，他打起来了。”水星指着前方浓雾说。

“吴鸣？他跟谁打起来了，怪物？”小金接着问。

“不是，他跟自己打起来了。”水星又说。

……